這個問題很棘手,因為蕭庄確實是湘東王嫡孫,而蕭方諸是庶子。
雖然世子蕭方諸繼湘東王位合情合理,但聯系到皇帝繼位的問題,就顯得矛盾:皇帝是以皇太孫的身份繼位,這就是父死子繼。
若太後拒絕湘東王妃的請求,那就是主張「兄終弟及」,如此,自己兒子算是怎么回事?
這問題該怎么解決?是個麻煩。
不過,這些事情對於李笠而言,都無所謂,因為他不參與朝議,也不想趟渾水。
文武百官上朝,他在殿外巡視,自己並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該怎么做,李笠已經和鄱陽王「勾兌」好了,如今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宗室王侯都在渾水摸魚,他也在摸魚。
即便摸不到最大的魚,也一定會有收獲。
。。。。。。
下午,太後謝氏召見李笠,李笠因為連日不分晝夜值守,面容有些憔悴。
謝太後亦是如此,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不是不想休息,而是睡不著。
東宮故人、先帝心腹,都已經傷亡大半,她和兒子,能依靠的人驟然變少,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在宮里,能信任的人,已經不多了。
謝太後出身陳郡謝氏,但至親娘家人靠不,因為兄弟已經不在了,至於族人...
族人都被清貴要職架起,無實權,也不會掌兵,擔不起重任。
至於宗室,人倒是很多,環繞周圍,一個個虎視眈眈,也不知哪天,誰又來個突然發難,沖擊皇宮。
而近在咫尺的禁軍將領們心思莫測,謝太後就怕哪天又來個「誤會」。
時局不妙,皇帝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可以信賴的人都沒幾個,謝太後如坐針氈,知道自己再不采取措施,兒子就真的要完了。
「彭城公,令愛可有婚配?」謝太後明知故問,李笠回答:「回太後,小女平安尚未有婚配。」
「平安,我見過許多次,很好,很不錯。」
謝太後緩緩說著,看著李笠,心中忐忑不安。
她思來想去,覺得唯一能保住皇帝的人,恐怕就只有李笠這頭猛虎,雖然有隱患,但權衡利弊,也只能如此。
對方未必願意為了皇帝而赴湯蹈火,除非...
但是,一旦她說出口,而李笠拒絕,怎么辦?
「彭城公,陛下也見過平安了,很喜歡。」
李笠面無表情,沒吭聲,謝太後硬著頭皮開條件:「我也很喜歡平安,要為陛下,立平安為皇後。」
說完,下意識握緊雙手。
如果李笠拒絕,意味著拒絕為皇帝護駕,那么她母子二人,面對一群不懷好意的宗室、文武官員,已經沒有什么自保能力了。
「太後,臣惶恐,臣斗膽,請問太後,陛下知道這件事么?」
李笠問,微微低頭,看著前方地面。
謝太後趕緊說:「陛下見過平安的,很喜歡。」
「可自劉宋以來,未聞民女可為皇後,國朝亦是如此,數十年來,不要說皇子,就是宗室王侯,也未聞娶民女為妻者。」
李笠說話不緊不慢,聽在謝太後耳里,如同漸漸炸響的天雷。
「臣出身微寒,雖然小女知書達理,但門第配不上士族,遑論皇族,陛下一時興起,要立小女為後,日後,如何面對歷代先帝?」
謝太後覺得心跳加速,想要挽回:「無妨,彭城公為國之棟梁,如何不能為國外戚?」
她之前就在猶豫,所以去年提了一聲之後,也看了李平安,但下不定決心,因為李家確實出身微寒,無門第可言。
但事到如今,已經顧不得這么多了。
「陛下將來,會恨太後的,恨太後,為自己立了一個民女為後,而不是王謝高門女,亦或是甲族女郎,臣不忍如此,所以,還請太後深思。」
「李卿,可是要見我母子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么?」謝太後做最後的努力,把話挑明,面上平靜,但心中驚慌不已。
李笠若不願意倒向皇帝,那就意味著,對方已經和什么人達成了約定。
或許,是鄱陽王?
那,那....
「太後言重了,微臣並無此意。」李笠依舊微微低頭,「臣受先帝恩遇,無以為報,願赴湯蹈火。」
「太後若不放心,微臣,請讓犬子入宮,長伴陛下左右....」
「嗚嗚嗚...」謝太後忽然掩面而泣,施展一個女人能夠施展的最大威力招數。
李笠見了,眼皮直跳:一言不合就哭...你還真的哭了!
他反應很快,立刻跪拜:「臣罪該萬死,臣死罪!請太後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