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隨從低聲提醒:「大王,敵陣有動靜!」
斛律光聞言,用千里鏡一看,卻見楚軍車陣里,已經搭起了一個架子。
架子還在搭建中,目前大概有兩丈高,仿佛是修建井欄(可以容納大量弓箭手居高臨下射擊的高層建築)
斛律光看了一會,覺得有些不妙:楚軍似乎早有准備,架子搭得很快。
若是為了讓弓箭手居高臨下放箭,這就有些多余,更可能是作為望樓。
他有從楚軍那里繳獲的千里鏡,對方自然不會缺這玩意。
這里地勢平坦,楚兵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用千里鏡可以將方圓數里甚至十余里的動靜看清楚。
那么...
斛律光想到細作探來的軍情:河南各地堡壘,距離在數里左右,相互間能以望樓上的千里鏡佐以燈光、圖案傳遞消息。
所以,眼前楚軍車陣里升起來的高架,怕不是用來向周圍傳遞消息。
他們等在這里守株待兔,一舉一動,會被眼前楚軍以高台望樓向四周傳遞,譬如在布上寫大字,然後掛起來。
外圍楚軍斥候用千里鏡看望樓上懸掛的布,就能將這里周圍的情況弄清楚。
若如此,趕來的楚軍,就能從容應對,而他們,很容易被對方包圍。
「撤,傳令,撤退。」斛律光很快做出了決定,取消此次「圍獵」。
他率兵進入河南,冒著極大風險和楚軍周旋,眼見著「獵犬們」越來越多,靠得越來越近,可不能自大。
實在不行,寧可撤退。
。。。。。。
清晨,濟水畔車陣,吹了一夜風的楚軍將士們,等來了援軍。
連夜趕路的李昕,帶著疲憊的部下們趕到這里,依舊撲了個空,覺得頗為無奈:敵軍狡猾,竟然沒有上鉤。
一路上過來,有斥候在外圍游弋,防止齊軍伏擊,所以這些斥候已經和濟水畔友軍聯系上。
李昕一個多時辰之前,就知道濟水畔的友軍安然無恙,而敵軍昨日就已經開溜了。
他下了馬,和友軍主帥、行軍都督樊毅交談起來。
臉上滿是郁悶的樊毅嘆道:「確實是主力,但他們很狡猾,看破我軍意圖,沒有逗留太久,就撤圍往西走了。」
「不是真的往西,他們繞個圈,後來往北走了。」李昕說道,這是「堡壘望樓通信網」傳來的消息。
看樣子,對手不打算在河南逗留了。
「他們要走?莫非聽到什么風聲?」樊毅有些好奇,北伐軍在除夕之夜攻破黎陽的消息,他收到了,不過軍中大部分將士都不知道這個好消息。
李昕不確定,說出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或許是覺得不對勁,不想在河南逗留。」
好不容易引來的大魚,剛要咬鉤,卻突然跑了,事已至此,抱怨無用。
他看著眼前車陣,有些遺憾:若敵軍昨日強攻,就好了。
李昕知道敵軍主力在引他尾隨,然後引入包圍圈,所以,和友軍一道設了個圈套,反過來引誘對方上鉤。
行軍都督樊毅,率步兵「押送」大量「糧車」,沿著濟水往西走,扮做運糧隊。
車上裝載著大量箭矢、兵器,以及少部分糧草,所以就是個誘餌,讓敵軍以為是運糧隊,於是來攻。
而李昕則根據樊毅的行程,和另一位行軍都督各自率兵在外圍悄悄跟著,一旦發現敵軍圍住樊毅所部兵馬,對方就等於是上鉤了。
樊毅軍中,有架設高台的器械,只要搭起高大的望台,就能將四周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然後將敵情「張榜懸掛」,數里外的友軍斥候,憑借千里鏡就能得知圍困樊毅軍之敵人的大概情況。
於是,來個內外夾擊,即便無法殲滅敵軍,也能讓其遭受較大傷亡。
但是,敵人狡猾又謹慎,來了,卻走了。
沒辦法,齊軍兵力眾多,都是騎兵,至少一人一馬,移動速度快,作戰能力強,想戰就戰,想走就走,本身就是極難對付的敵人。
他們在大平原地區,拼盡全力和對方斗智斗勇,沒有「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已經是不錯的結果。
李昕和部下,在車陣休息了大概一個時辰,有斥候趕來,帶來最新敵情:
據北面許多堡壘望樓匯報,有大股齊軍騎兵往北而去。
敵軍已經過了黃墟,看樣子,是要渡河北返。
黃墟在開封東北大概百余里位置,距離黃河邊很近,看來,齊軍是不打算在河南逗留,要返回河北。
如今是正月十四,風雪大作,依舊天寒地凍,所以黃河河面依舊凍結,齊軍不需要船只,就能在任意一處河段,輕易踏冰渡河北上。
「還是讓他們跑了。」樊毅有些郁悶,無數將士忙碌了十余日,還是沒能把這支強勁的齊軍騎兵主力留在河南。
但李昕卻不發愁:「想走?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