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 打樁(1 / 2)

我的先生曾經在部隊當過兵,因此他有戰友。七十年代中期從部隊才回到地方的時候,先生的那些戰友與我們走動的很是密切。隨著悠悠的歲月,常來常往的戰友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個了。

這與我家還來往的戰友家住在鄉下,一個半山半坡出產並不富裕的地方。戰友的家我去過多少次,農村嘛,雖窮,但是風景還是不錯的。滿目怡人的青綠,透明新鮮的空氣,加上滿耳朴實的土話,讓人的痛快由心及外。戰友家門前是一個曬場,左右前後樹木成林,左邊的一棵楓樹很大很古老,據說還是戰友爺爺的爺爺栽下的。楓樹斜向下面的一口大池塘,池塘雖然不小,但巨大的樹蔭還是幾乎幾乎覆蓋了整個的池塘。池塘里養了些魚,菱角,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只鴨子。到夏日里,墨綠色的菱角秧子慢慢浮在了池塘的水面上的時候,鴨子就只能在池塘的邊緣嬉戲了。戰友人是一個老實的。只知道出死力氣做活,辛辛苦苦一年下來,也只能是一家人的身上衣服肚里食而已。不過,好在地里雖然沒什么了不起的出產,離他家不無遠的山上倒是有一座豐富的熒石礦藏。

礦山早在七十年代就開發了。只不過那時候礦藏權是公家的,後來變成了大隊的,到九十年代後期,這礦山就變成私人的了。礦石要人挖,挖出來的礦石還得人把它們上到運礦石的車子上運出去。這挖礦石上礦石的活,都是戰友所在的這個村民組的村民干的。也算是礦老板照顧當地人弄口飯吃。挖礦的不去說他,就這上礦石的活計,一天起早摸晚累死累活的干下來,雖然只有四五十塊錢的報酬,但是對於像戰友這樣難以揀到現錢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所以戰友雖然那時已經是年過半百,但是為了那一天可以掙到的四五十塊錢,也毫不猶豫的和兒子一起加入了這支上礦石的苦力隊伍。

那以後,除了雨雪天氣,每天黎明時分父子倆即趕往礦山,中午匆匆回家扒幾口飯,再到暮色四合之時方歸。如此幾年之後,拆了舊屋蓋新屋,兒子結婚要的一樓一底的新房子竟然也就蓋起來了。媳婦接回來之後,戰友和他的兒子仍舊每天去礦山上石頭。過一年,孫子出生了。再兩年不到,小孫子會滿地的跑了。大楓樹下面的池塘成了孫子安全的隱患。池塘不會填掉,那樣不僅費功,也太可惜了。那么把它最危險的孫子可能跑到的周邊攔起來。攔池塘,要先在池塘的邊中打木樁,一根根木樁打好了,才能用竹片子編夾起來,有一米多點高的護柵,就是絕對放心的了。

池塘護柵弄好的第二天,戰友的一只手臂突然隱隱的痛了起來。起初一兩天那痛還能忍受,接著一天比一天痛的厲害,不說再去礦上上石頭,就是在家干坐著,也吃不消了。白天痛,晚上痛,沒有一刻時間能安生的。戰友妻子說,是發勞傷了?畢竟六十掛邊的人了。天天搬那么大的石頭上車,還不是傷了筋骨了。用艾篙煎湯熏熏,再養養就好了。十天半月下來,艾篙煎湯熏了多少次,戰友手臂的痛不僅沒熏好,反而連手臂也腫起了老高。沒有法子了,只得去找醫生。先是去大隊的衛生所,弄了些橡皮膏貼回來,一天天的貼下去,皮膚都貼爛了,也沒有見好。再到集鎮上的醫院,鎮上的醫院說戰友手臂痛是因為骨頭發炎了,至少需要打一個星期的針才能消炎。戰友為難了,家離鎮上近二十里,一天兩針,每天來去要四次,這是多么的不方便。戰友沒有辦法,求醫生開了針帶到到村衛生所來打。一個星期過去了,戰友手臂的疼痛不僅沒有好,就是絲毫的緩解也沒有感覺到。村上人說,還是到城里看去。這鄉里的醫生本事不一定行。於是上縣醫院。縣醫院的檢查手段確實要多一些也高明一些,醫生聽了戰友的自述,首先給做了一個ct,ct做下來,卻看不出有什么問題。醫生又給打了封閉,內服葯外貼的膏葯開了不少。戰友問醫生到底怎么回事,醫生說與你長期從事搬石頭的重體力勞動有關系。回去後葯要按時吃,該貼的膏葯要貼。應該會好的。

從縣里回來之後,戰友的手臂疼痛的程度似乎是好了一些,表現是不再痛的五心煩躁,吃不安睡不眠。戰友妻子高興的說到底是縣醫院,那兒一瞧就好多了。戰友也說那當然。不然怎么叫縣醫院呢。又過了頭十天時間,戰友准備再次去礦山上石頭了。農村人沒有那么嬌貴,不是痛的那么狠,那一天四五十塊錢的收入就象是一塊強磁鐵一樣吸引著他。想想也是,戰友前後已經有兩個多月沒去上石頭了,那就是說他家應該是兩千多塊錢沒了。或者說,比人家少掙了兩千多塊。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一筆賬。

那天夜里睡下時情況還是不錯的。有點痛,但不厲害。半夜時分,戰友的手臂不知為什么又痛厲害起來了,哼哼聲的一直在床上輾轉到天亮。戰友妻子這下急了,心里害怕丈夫手臂里別是長了什么怪東西。起來之後就收拾東西要去部隊醫院。部隊醫院離我們那個縣不遠,一百多里。是病家在縣醫院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下常去的一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