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會場都換新風系統,空氣質量大有改觀。」
「這些概念我都不太懂,不象你們年輕人接受新事物快,所以干部隊伍建設還得年輕化呀。」
說到最後一句,駱首長語氣里不知不覺恢復了「官氣」。
來到餐廳包廂,乍一看滿滿一桌山珍海味,實質都是素菜仿制出的效果,也有肉香、魚味,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開。
「坐,小方坐。」
駱首長招呼道,陪同的方丈、長老、秘書和便衣們都知趣地站在外面,門輕輕關上,包廂里只有駱常委和方晟。
旁邊桌上放了瓶開好的葡萄酒,法國頂尖葡萄園出品,方晟起身給駱首長斟了大半杯。
「小方也來點,反正沒開車,是吧?」駱首長吩咐道。
方晟笑著加得與駱首長差不多,站起身舉杯道:「我敬首長一杯,祝首長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駱首長點點頭,站坐著不動與他輕輕碰杯,啜了一小口,道:「我們都沒想到居然坐一塊兒喝酒吧。」
「能有機會向首長討教,我覺得三生有幸。」
駱首長搖搖頭,不知是不同意「三生有幸」,還是否認「討教」,拿筷子點著菜餚道:
「這道菜叫東坡肉,肥瘦相間、色澤透明,很有江南名菜的風采吧?其實是豆制品做的,吃到嘴里都不覺得上當。」
方晟吃了兩口果然是,笑道:「祈雲寺素齋的確不凡,以前沒聽說過。」
「中國太大,藉藉無名的未必差似名動天下,」駱首長突然正色道,「拿你來說,在京都鼎鼎大名,最高層縱使沒見過肯定知道你的名字,但比你強的有沒有?」
方晟腦中立即浮出詹印和沈直華談笑的場景,深吸一口氣道:「有,強中更有強中手,我越來越感覺到了。」
駱首長不動聲色道:「有格局,有定力,從你剛才主動敬酒就看出來了,換其他人難免有怨氣的。」
「把壓力化作動力才能進步,我應該感謝首長才對。」
「吃這道菜,鯉魚跳龍門……」
駱首長始終牢牢掌握談話節奏,隔了會兒方晟再次舉杯敬酒,他依然坦然受之,又吃了兩道菜,道:
「鯉魚想躍過龍門,難吶,經常弄得遍體鱗傷還一事無成,所幸的是小方熬過來了,來,我敬你!」
方晟趕緊雙手捧杯站起身,道:「多謝首長,小方慚愧。」
「葡萄酒如何?」
「甘甜醇厚,品質非常好。」
「多喝點,基層通常只喝白酒,換葡萄酒大概要論瓶吧,」駱首長若有所思瞅了瞅酒杯,「到我這個年齡才知道紅酒養身的道理。」
見他東一榔頭西一棒,方晟摸不著他的心意,正如昨晚飛機上沒法適應詹印的套路,只能小心謹慎地順著話頭往下接,不敢擅加發揮。
吃到最後,駱首長指著桌上的菜說:「明明是豆制品,可以做出肉的樣子,也可以做出魚的樣子,它有什么選擇?選擇權在廚師手里嘛。」
出了包廂,外面守候的一群人不知有沒有吃飯,仍然笑容滿面等在門口。駱首長簡單地與方丈等寺內長老道別,臨走又跟方晟握了下手,一溜小汽車絕塵而去。
方晟繼續欣賞了五百尊木雕貼金羅漢,又在附近走了兩個小時,這才坐出租車返回城內。
來到燕慎指定的藏在老四合院里的茶舍,只見他一個人悠悠然盤膝坐在塌塌米上,有耐心地按照茶道流程一遍遍濾茶。
方晟笑道:「好雅致,中午功夫茶,晚上紅茶。」
「功夫茶適宜朋友們聚會,紅茶嘛純粹等人,」燕慎慢斯條理斟了兩小杯,道,「中午咋回事,是真跑岔了,還是會女朋友?」
「唉,碰到最不想碰的人……」
方晟細述遇見駱首長的經過,燕慎哈哈大笑,道:
「趕緊叫服務員送壺白茶,中午喝紅酒晚上喝紅茶,膩死你!要說真夠巧的,我成天在京都跑從沒遇過賦閑常委,你倒好,跑岔路撞到老冤家。」
「不知為何,好像已經不恨他了。」
「在其位謀其職嘛,現行體制下老領導發揮余熱的空間越來越小,只能安心頤養天年了。」
等服務員送來白茶,關好包廂門,方晟請教了愛妮婭當下的難題:動手,還是暫且觀望?
燕慎慢慢喝了一小杯,斟滿,端在手里看著方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