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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葛先生反駁,白鈺搶先露了一手,道:
「眾知周知的細節自然被仿制者研究透了,但成化斗彩中有幾種很特殊、不為人所知的彩料——成化官窯在彩料提煉和配制方面作了大量的探索,有些彩料算得上空前絕後,而這對杯上的褐色就是試驗品之一,叫『奼紫』,特征便是色如赤鐵,彩厚無光,摸在手里感覺象膠泥,只在成化瓷上出現過。」
「是嗎?我查查。」余先生半信半疑翻手機。
祁琨含笑道:「小白說得不錯,成化瓷的確有種彩料叫做『奼紫』,提煉和配方均已失傳。」
「那祁部長認為杯子是真品?」吳仁友喜出望外問道。
祁琨拿著杯子轉了幾轉,道:「在繪畫技巧方面,成化斗彩采用平塗法而非渲染,成化工匠填彩時率意揮灑,彩料經常溢出圖案輪廓線,而清代瓷器中規中矩,從來不敢越池一步……」
余先生搖搖頭道:「祁兄說得不錯,但景德鎮那幫做假的也琢磨到這個細節,仿制時刻意模仿,所以不能以彩料是否溢出輪廓判斷真偽。」
白鈺注意到余先生從來不叫「祁部長」而是「祁兄」,這個細節值得玩味。
祁琨溫和地笑道:「余先生,我說的不是彩料是否溢出,而是中間這片草葉存在疑點。」
「草葉?」余先生接過去看了看,一臉茫然。
葛先生道:「剛才我也注意到了,但感覺沒問題——運筆流暢,線條纖細**,是典型成化技法。」
「這片草葉折過去有了陰面,而平塗法的花卉樹木只有正面,此乃鑒定成化斗彩的秘訣之一。」祁琨不緊不慢揭出最後謎底。
余先生頓時醒悟過來懊惱地一拍額頭,失聲道:「平塗法有陽無陰,我怎么忘了這碴,讓各位見笑了,慚愧慚愧!」
吳仁友卻恨恨道:「鬧了半天是個贗品,枉我費了半天工夫,回頭保准當著賣家的面把這玩意兒砸了!」
「別介!」
白鈺一快之下連北方方言都說出來了,余先生和葛先生都很注意地打量他一眼,「關於斗彩杯,我還有點想法。」
祁琨很意外:「哦,小白還有高見啊,你說,你說。」
白鈺道:「瓷器鑒賞有句俗話叫明看成化清看雍正,雍正時期仿成化斗彩已達到巔峰狀態,從工藝制作、紋飾布局、色彩配合到填彩技術甚至有所突破,不是成化勝似成化,而且打破單純的釉下青花與釉上粉彩的傳統工藝,將釉下青花與釉上粉彩相結合,使斗彩更加清新雅致。這杯子就是雍正時期仿品中的精品,其藝術水平並不輸於成化,價值依然可觀。」
「大概值多少?」繆文軍也來了興趣。
「起碼四五萬。」白鈺道。
葛先生又拿過去細細看了兩遍,道:「不止。」
吳仁友一拍桌子道:「明天找那家伙五千塊錢拿下!竟敢拿仿品忽悠咱們,給他點教訓!」
祁琨沒搭他的碴,或許覺得不需要多說什么,轉而沖白鈺深沉一笑:「可以啊小白,偶爾露崢嶸,不錯不錯。」
「在行家們面前獻丑了。」白鈺謙遜地說。
其實這套說辭完全是白昇教的,自從斗彩雞缸杯拍下2.8億的世界記錄,香港收藏界象瘋的似的拚命研究成化斗彩,無形中白昇也積累了很多知識並傾囊相授。
待吳仁友收好杯子,祁琨道:「葛先生是無酒不歡的,今晚搞點酒吧,為賞鑒斗彩杯的一波三折干杯。」
「早聽說祁部長有些酒量。」繆文軍笑道。
冷碟端上來後開了瓶茅台,余先生打開話碴道:「聽說最近省里動了不少干部,怎么在不上不下的時間點調整呢,有些反常啊?」
祁琨不落痕跡地瞟了白鈺一眼,道:「駱老大的意思,組織部門只能跟著他的節奏走,年底該調的還得調,兩碼事兒。」
葛先生笑道:「常規套路都是這樣,剛剛來的時候比較謹慎,處處提著小心;等到安穩下來了,權力集中到手里了,各方面打的招呼、托的人情都要陸續到位,全部放到年底太醒眼,就年中先解決一批。」
「哈哈哈哈」
祁琨和繆文軍不約而同大笑起來,應是默認葛先生的說法。
余先生瞅瞅白鈺,道:「小白年紀輕輕,應該不會單想著在省直機關養老吧?年輕人要有敢闖敢拚的血性。」
繆文軍笑道:「余先生可能不太了解小白,他可是從貧困縣貧困鄉副鄉長做起,輾轉多地提拔到***的。有人不希望他繼續在地方施展身手,故意調到省直機關……」
「竟有這等事?」余先生和葛先生一付難以置信的模樣。
祁琨不露聲色道:「聽小白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