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就在樓下的駐點警務站兩名民警凶猛地將馬昊、常興邦控制住,手法利落地搜出他倆兜里手機,厲聲道:
「老實點,走!」
常興邦也不好公然拒捕,頭被摁到胸前惱火地沖馬昊道:「你老哥到底想干嘛?!」
馬昊咧開大嘴笑道:「好玩啊!」
他也真是有急智的主兒,盤算單自己被抓進去沒啥影響,畢竟當面頂撞(並略有調戲成份)女市長某種意義不占理,但常興邦也抓進去就不一樣了——
人家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而且是新任市公安局長!
眼見兩人被帶走,周沐余怒未休一揮手:「不吃了,回家!」
性子粗疏的她倒忘了讓人繼續追查小包廂里的「余黨」,躲在衛生間里的龍忠峻等人僥幸躲過一劫,等大隊人馬離開後匆匆買單並從後門迅速撤離。
「馬主任、常局長第一天報到就被抓進公安局,事鬧大了,龍主任怎么辦?」鍾離良哭喪著臉問。
龍忠峻微微一笑,智珠在握道:「公安局長被抓進公安局,你怕什么?嗯,越澤打電話向白書記匯報一下,基本問題不大。」
不愧老江湖腦子一轉便猜到馬昊的鬼心思。
果然,白鈺聽說馬昊喝頓酒能跟周沐吵起來先是大驚,等說到最後倒放下心來,淡淡道:
「我知道了,讓鍾離送龍主任回去,你繼續盯著保持聯系。」
十分鍾後,派出所審訊室。
當值班民警按慣例詢問「姓名職業家庭地址」,聽到「常興邦湎瀧市公安局長」時,簡直如遭雷殛,目瞪口呆到痴呆的程度。
憑經驗民警們知道,他們攤上了湎瀧公安局有史以來最大的燙手山芋,有可能燙掉很多人位子,也有可能燙掉個別人飯碗!
坐在旁邊候審的馬昊微微一笑,慢悠悠道:「給我拿包小熊貓,帶金字的,別的我抽不慣……」
不到半小時,從轄區派出所長到區局乃至市局領導們全都雲集而至,滿頭大汗地道歉、解釋、周旋,請他倆換個地方休息。
常興邦斷然拒絕,並提出兩點:
一是必須講清楚值班民警沒有執行標准出警流程而貿然將自己和馬昊帶到派出所,直到現在為止,民警們到底知不知道酒店現場發生了什么?如果不知道為什么隨便抓人?
二是報警一方或者說當事方應該到場配合調查,不把事情說清楚、弄清是非曲直豈能隨便放人,以後檔案里不是懸案嗎?
常興邦擲地有聲道:「作為市公安局長,我不可能上任第一天親自制造懸案!」
聽明白了吧?
抓人簡單,放人可沒那么容易,何況我不想被放!
層層級級匯總到市局副書記、副局長任凱俊面前,他頭都大了。駝子嶺襲擊案件最重要證人吉曉高死於看守所後,任凱俊自忖已失去白鈺的信任,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這一大步基本升遷無望,只想著守著目下位子安安穩穩退二線。
想不到就這么卑微的心願都很可能化為泡影。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很明顯常興邦咽不下這口氣非咬著周沐出面道歉;可周沐的脾氣怎么可能道歉?
就是黎明復遇到這等突發事件也不可能道歉,問題在於,常興邦背後站著市委書記,那就大不一樣了。
明知會挨罵,任凱俊還是壯著膽子打電話向周沐「匯報情況」,得知被抓的兩位恰好是今天新上任的發改委主任和公安局長,周沐第一反應是:
他媽的,難不成白鈺也躲在小包廂里?!
然後冷冰冰道:「不肯罷休?要找當事方?派出所查一查哪個打的報警電話,反正我沒有!」說罷「啪」地掛斷。
任凱俊早查到報警電話誰打的——參與陪同的某位區領導,可人家不是當事方,且按周沐要求「叫警察」的。
其實任凱俊委婉表達的意思也沒讓周沐道歉,但起碼要有個類似道歉的態度,比如「周市長知道誤會了」,或「周市長秘書打來電話表示慰問」等等,關鍵是周沐那邊必須真的有這個態度,任凱俊絕對不敢憑空捏造。
周沐那邊不合作,任凱俊一咬牙豁出去了——局長被關在派出所,副書記副局長的言行將被置於放大鏡下審視,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他撥通白鈺的手機,以最謙卑的語氣把向周沐說的情況又一字不漏復述了一遍。
「哦,我辛辛苦苦協調暨南、通榆兩省申委書記引進的人才,第一天就被抓進派出所,其中一位還是市公安局長?」
白鈺也冷冰冰道。
被他這頂大帽子扣得頭暈眼花,任凱俊都快崩潰了,磕磕巴巴道:「初步調……調查確實屬於誤會,一……一場誤會,其實雙方都……都沒惡意,按理沒沒沒……沒發生肢體沖突,酒店保安出面就就就……唉,出警真是多此一舉……」
當事雙方都沒責任,那責任只能由派出所駐酒店警務站民警來頂,大不了處分、降職、貶黜、通報批評唄,除此之外能有啥辦法?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