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272(2 / 2)

難不成這段日子是被衰神附體了運氣怎會如此糟心與法王錯了好幾天朝聖,按理說法王現在應該在轉山的路途上才對,可他們居然會在聖湖吉烏寺的蓮花生大師修行的洞中與他碰個正著可恨之余只剩下深深的嘆氣。他定定地看著石台上的一對男女,在心里不斷地琢磨著帶豬玀順利從法王的眼皮下溜走的各種法子。想來又想去,似乎都不怎麽可行呵那該怎麽辦

夜的墨色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層層褪去,洞外染上了蒙蒙昏灰,天逐漸亮了。

白瑪丹增收功,徐徐睜開眼睛時,正巧望見笑得明媚燦爛的可愛男童臉龐。平展的深濃眉峰,含笑的眉梢眼角,彎翹的憨然唇角,無一不讓人看著舒心溫暖,卸下心防。只有深知此偽童德行的人,才能從那樣憨淳純凈的笑容背後看到潑墨似的毒算計。

「法王,姐姐的七萬二千條經脈是不是都拓寬妥當了」多吉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達到了她目前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白瑪丹增對他的逼近不以為意,垂眸笑睇已經癱軟在他懷里疲倦睡著的小東西,「小豬,你可真是坐享其成呢。」用唇寵愛地碰碰她卷翹的睫毛,在她微微嘟起的花瓣圓唇上流連輕吻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時,眼中的寵溺和憐愛消失了,只余下固有的溫和仁慈。

「被天竺僧帶出來的鬼魅都收拾完了嗎」

「收完了,全是些低弱的鬼魅。倒是駐守在山腰的兩個天竺武士有些扎手,如果不放蟲子咬,我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多吉把纏繞在雙腕上的兩串麒麟眼菩提念珠扔向白瑪丹增,努努嘴,「喏,送給法王凈化。」

白瑪丹增准接住,紺青鳳眼輕眯,審視了念珠片刻,眸中滑過一絲滿意。修長柔滑的蜜色大手一個翻轉,兩串麒麟眼菩提念珠瞬間落進袈裟袍囊不見蹤影。抬眸看見多吉睜著一雙大眼,眼巴巴地瞅著他,不由又是微微一笑,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縱容。

「把小豬抱過去吧。」

多吉聽得臉上一喜,頓時眉飛色舞起來。他自後面輕輕摟著羅朱,小心翼翼地將她往上拔起。懷里的豬玀逸出了含混的愉悅呻吟,眉頭似是痛楚地蹙起。只聽「啵」地一聲,白瑪丹增昂揚堅挺的陽物從女人嬌嫩水滑的蓮花中滑出,與此同時,豬玀的呻吟也染上了不滿。

「嘖嘖,法王沒喂飽姐姐啊。」他抱著酣睡的羅朱,在她的唇上親個響吻,挑釁地睃了白瑪丹增一眼,笑嘻嘻地掀起自己的皮袍下擺,露出堅挺了差不多半個晚上的丑陋陽物。「姐姐乖,我來接著喂你,不會讓你難受的。」沒有多余的前戲,他以女人儲蓄了大半個晚上的蜜和法王殘剩的為潤滑,握著陽物一寸寸擠進緊窒的蓮花小徑。甫一進入,就情難自禁地仰頭發出一聲愜意的悠長嘆息。

白瑪丹增早在看到他袍子里面也穿著開襠褲後,肩頭就忍俊不住地輕聳了兩下,對他挑釁的眼神自然視若無睹。小東西真是可憐,竟然被這種隨怪異的家夥纏上了。他整理好僧裙和袈裟,下了石台,拍上多吉的左肩。

多吉的肩頭猛地往下一沈,身體半側,躲開了白瑪丹增的手:「法王,您有什麽事只管朝我吩咐就是,沒必要動手動腳。」笑意澹澹的說話間,已摟著羅朱跳上了石台。

白瑪丹增收回落空的手,微微搖頭,溫和慈愛的笑顏中有了幾分慎重,淡淡道:「多吉,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捉你們回去。征戰在即,王和烈隊正都要出征,王里並不安全。作為要在國內為征戰祭祀祈禱的法王,我身邊也將不復以往的平靜,你帶著小豬在遠離戰場的地方散散心也不錯。王的想法大概和我的差不多,才沒有派暗探大肆搜捕你們。」

「哼,他能搜捕得到我麽」多吉鼻中發出輕蔑的哼聲,譏誚道。

「你一個人自然是搜捕不到,但你帶著小豬出行的話就不一定了。」他不等多吉反駁,又接著道,「你可以埋在雪堆中不吃不喝地潛伏十幾天,小豬能嗎你可以生吃各種毒蟲蛇蟻,小豬能嗎你可以改變形體,幻化出千面千貌,小豬能嗎所有不會暴露行跡的技巧擱在小豬身上,都是行不通的空談。」即使擱在強悍如神子下凡的贊布卓頓身上也不太能行得通。唔,他到底是怎麽養育出昆絳桑波這種怪物孩子的

白瑪丹增每說一句,多吉明亮倨傲的大眼就黯淡一分,最後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十分在理。王,的確是因著女人的安危而暫時放了他一馬。

「法王放心,我會保護好我我們的女人的。」他揚起笑臉,抱緊了懷里的豬玀,對白瑪丹增保證道,「王攻下拉達克後,不管豬玀願不願意,我都會帶她回來。」

紺青鳳眼微彎,瑩瑩慈愛華光粲然,白瑪丹增意味深長地叮囑道:「多吉,你要記住,小豬是你的妻,也是我的妻,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那當然」多吉狠狠點頭,「我會用命和靈魂來保護她的」

白瑪丹增舒眉微笑,猶如萬千幻蓮悠悠綻放,清冽蓮香隱隱。他袖袍輕擺,溫柔的視線從小豬甜睡的臉上緩緩滑過,旋而走出洞,翩然消失在蒙蒙霧氣中。

目送白瑪丹增消失後,棕色大眼里的燦爛純凈笑意頓時凝結成冰,冰層後面涌出狠毒森寒的深重戾,豐潤厚實的唇瓣翹出詭譎的冷笑。哼,等他帶著豬玀翻越了喜馬拉雅山,往天竺、尼婆羅,甚至更遠的波斯等地方遠行後,這些偉大強悍的阿兄們就鞭長莫及了。到時候,豬玀只是他一個人的妻,和他們再沒任何關系。

懷里的女人掙扎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將她箍得太緊了,慌忙放松了手臂的力道。

「對不起,姐姐,我下次會小心的。」他坐在石台上,捧起她的臉柔柔地親吻安撫,腫脹了半晚的欲望實在有些壓制不住了。

「姐姐,我輕輕地動動好不好不會打擾你睡覺的。」他湊到她耳邊低喃,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又柔聲低笑,「姐姐,你不出聲反對就表示同意了喔。」

他翻身將羅朱平放在石台上,輕柔地小幅度地挺送抽著。只是沒過多久,那速度就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強,撞擊得越來越深,完全違背了初衷。

「姐姐,別怪我沒遵守承諾,只怪你的身體太美味了。」他低喘著,汗水從額際滾落,鼻尖也冒出密密小汗。在看到羅朱眼皮跳動,即將從沈睡中蘇醒時,他索低頭含住她的唇狂吻起來,把所有的欲火,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憋屈和惱怒全部傾注在這場激烈的歡愛中。

、15鮮幣第二百七十章 翻越喜馬拉雅山

轉湖第一天就碰上了魔鬼法王,雖然幸運地沒有被逮回去,但大半個晚上失神又失身的歡愛經歷卻讓清醒後的羅朱心驚跳,後怕不已。

魔鬼法王因她的一句隨口話記住了她的生辰,惦念著送她生辰禮物,誠實來講,她是有些感動的,對他的畏懼也在那一刻消失了許多。他說對她感興趣,說她嫁給了多吉也就成了他的妻子,在他寵溺慈愛的目光中,溫醇憐惜的軟語中,嫻熟高明的愛撫下,她的身體沈淪,神智沈淪,由初始的抗拒掙扎到最後的溫順臣服,甚至到現在,心底還殘留著幾絲依戀和幾分溫馨。

被魔鬼法王抱在懷里,被他肆意愛撫時,她的身體和靈魂似乎終於尋到了可以永遠休憩的港灣,涌起的是全然的安心,還有淡淡的甜蜜的喜悅,恍惚生出和魔鬼法王這頭老犁牛生活在一起也不錯的錯覺。離開他的懷抱,就像從美麗的肥皂泡中鑽出,甜蜜的喜悅變成了空虛,全然的安心成了惶恐茫然,心臟上好似有一縷極細的絲線不緊不松地勒了一圈,不痛、不難受,卻讓她發慌、不自在,讓她莫名其妙地想逃,逃得遠遠的,而這種逃離和逃離禽獸王、凶獸完全不一樣。

難道她在繼對禽獸王、凶獸產生不舍後,又真的對魔鬼法王生出了依戀難道她她本質上其實真是個受虐狂來著不然怎麽會對凌虐她、折磨她、辱她的男人們生出不舍和依戀不她堅決不承認這麽荒謬的犯賤事實她絕對不要像她的父母一樣在你虐我,我虐你中焚燒感情和生命,那樣太苦,太累,太耗費心力。

從多吉轉述魔鬼法王的話語中,她知道了能順利逃亡到今天,不是因為他們運氣好,躲藏技術佳,而是因為禽獸王他們要率兵攻打拉達克,王和寺廟都不安全,所以暫時放任她待在多吉身邊。指不定等征戰結束了,又會把她給抓回來繼續辱。依魔鬼法王神秘莫測的本事和禽獸王、凶獸的強悍度,她突然覺得逃到天竺、尼羅婆依然不保險,還應該往更遠的波斯、希臘那邊逃。要是條件許可,逃到北極和愛斯基摩人住一塊兒也行。

當下,她再也不敢抱著邊逃亡邊驢行旅游的心態了,和多吉協商過後,兩人當即拍板停止轉湖轉山的朝聖計劃,立刻翻越就近的喜馬拉雅山西段山脈,徹底逃出阿里地域。

喜馬拉雅山脈東西綿延2400多公里,南北寬約200到300公里,平均海拔高達6千米,是世界上最雄偉的山脈,只海拔7千米以上的高峰就有40座,6千米以上的高峰有11座,更有被譽為世界第一高峰的珠穆朗瑪峰,這些山峰終年為冰雪覆蓋,「喜馬拉雅」就是「冰雪之鄉」的意思。羅朱不是攀登愛好者,以往的驢行計劃中從來沒有涉及過翻越喜馬拉山脈的諸多山峰。誰知穿越了,她卻要被迫成為諸多征戰喜馬拉雅山脈山峰的一員。

只有在盛夏兩月,山腰的積雪才會融化,現在不過四月中旬,山上到處都是冰雪,沒有可以跑汽車跑自行車的馬路,也看不見跑馬走人的小道,路全是一步步現踩出來的。她和多吉已經在高寒低氧的山脈中時上時下地跋涉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前三天,還有格拉跟著,時不時馱一馱走累的她。今天早上,多吉將包袱背在背上,由著格拉投奔自由。因為格拉是屬於阿里神山聖湖的靈,它眷戀生養它的故土,不想再跟他們往前行進了。

身上剛冒出些熱汗,就立刻被強勁的寒風吹沒了。連綿的冰川在她的眼中失去了初看時的聖潔壯麗,只剩下白茫茫的荒涼。陽光在冰雪的反下刺得眼睛發痛流淚,身體越來越疲憊凝滯,一步踩下去似乎重重的,又似乎輕飄飄的。

「姐姐」多吉一聲驚呼,右臂一攥一提,將踩碎冰雪融坑的羅朱及時拉進懷中。旁邊露出個二十多厘米深的坑洞,雖然算不上危險,卻足能讓人摔上好大一跤。

撲在多吉懷里,羅朱只覺深重的疲憊一層層涌上,她一點也不想動彈了,只想躺下來好好休息。

「多吉,我我好累」她倚靠著多吉,在羊絨薄毛面巾下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多吉看了看四周,半扶半摟著她到了一處稍微背風的地方,用靴子掃開積雪,把背上的包袱擱在地上,抱她坐在了包袱上,自己則蹲在她面前,撩開皮袍下擺,為她按摩僵硬的雙腿。

「姐姐,你瞧,我們連走了四天,每天都是好天氣。雪山神靈會保佑我們順利翻越喜馬拉雅山,到達天竺的。」他一邊按摩,一邊和羅朱聊天,唯一露出來的一雙棕色大眼燦爛明媚,彎彎的,好像兩個月牙,流淌著靈慧俏皮的笑意和絲絲心疼。

「嗯。」羅朱點頭,身體很累,心卻不累。離阿里、離古格越遠,靈魂似乎就越來越安寧。沒有了那種不時冒出的屈辱憋悶的犯賤感,也沒有了那種茫然無措的惶恐慌亂,盤亘在心底的那道留戀不舍化成了一縷傷感,這傷感,她能承受。

多吉捏完她的雙腿,從袍囊里出一個木盒,柔聲笑道:「姐姐,我再為你補補油脂。」

羅朱順從地解開裹頭臉的羊絨面巾,露出一張油乎乎的赭紅臉蛋。她閉上眼睛,微微仰起臉。不多時,礪的手指帶著滑潤油膩的膏脂塗抹上了她的臉。多吉給她塗的是滲了葯物的赭紅色犁牛油,能有效防止雪山上強風和寒冷的侵害。犁牛油中沒有葯味,只有淡淡的油脂腥膻味。她的手和腳也塗了這種煉制過的油脂,保護她的皮膚不會被凍傷凍裂。

礪的指腹將油脂一層層抹散,猶如在抹拭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石,她能輕易地從游走的指尖上感受到那種源自內心的溫柔呵疼。

多吉是喜歡她的,她不信這份喜歡可以天長地久,但她深信他這時的喜歡是真誠而毫不虛假的。而她,也因他的這份喜歡有了心動的感覺,做下了成為他的妻子,試著慢慢接受他的決定。

面巾重新覆上了臉頰,她張開眼睛,對那雙清澈純凈的棕色大眼眨了眨,雙手自然而然地攬上多吉裹得厚實的脖子。

「謝謝。」她輕聲道。那天,她是在多吉激烈的撞擊和熱吻中蘇醒過來的,來不及多想任何東西,身體就陷入了多吉制造的一波波酥麻快意浪潮中。而那次歡愛過後,她的身體奇異地沒有疲乏虛軟感,反倒吃了大補丸似的神清氣爽。

多吉說,這是因為她體內的七萬二千條脈道被拓展了,魔鬼法王又灌注了不少源靈給她的脈輪,源靈能導引她的靈息自行流轉,驅除體內的疲憊、沈屙。

太玄幻了,不懂。她只懂現在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結實經用了。以目前為例,她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山上連續跋涉了幾個小時,竟然沒出現一點高原反應。身體走累了,好好休息半個多小時,便能恢復七八分。好吧,看在這種卓越的效果上,她就不怨恨魔鬼法王對她身體的擅自改造了。身體再敏感,只要小心注意著不要被男人揉捏撫,強吻強,也就不會盪地發浪發騷。

「我們是夫妻,不用說謝謝。」多吉有些不滿地隔著面巾捏了捏羅朱的臉蛋,把她裹在頭上的羊絨套子往下拉拉,只露出窄窄的一條縫,頗懊惱道,「姐姐,我還是准備得不夠充分,沒帶上用茶水晶磨成的眼罩。你的眼睛注意別張太大,也別去看雪,不然會得眼疾,看不清東西的。」

唉,再好的深色水晶眼罩也比不上高級墨鏡啊。羅朱心里惋惜嘆氣,她上千塊錢的墨鏡還遺留在納木阿村中那間獨屬她的土胚房里,不知道扎西阿媽他們逃出來後會不會妥善保管好她的登山包要是失蹤的扎西朗措回村了,懷孕的格桑卓瑪回村了,應該應該會把她留下的東西保管得好好的吧唉,希望有一天她還能領回她的東西,存下些二十一世紀現代生活的念想。

「我會注意的。」她注視著多吉明亮有神有的棕色大眼,又暗自嘆了口氣。瞧人家的眼睛是多麽的天賦異稟,黑夜能視物,雪地能睜大,夜盲症、雪盲症統統都不會得。人比人,氣死人,這句俗話是很有道理的。

、13鮮幣第二百七一章 我喜歡背著你翻山

即使只露出小小一縫,多吉也清楚瞧見了羅朱眼中的欣羨。他伸手將她扯進懷里,腦袋和她的腦袋隔著厚實的羊絨頭套不住廝磨,略顯沈悶的笑聲充滿了歡愉。

「姐姐不用羨慕我,我之所以會有這麽好的眼睛,除了天生外,還因為身體里有許多怪異的蟲子。姐姐要是喜歡,我可以分幾條蟲子給你,不過你會疼上好一陣子才能適應。」

「不用分我,我有你做眼睛就行了。」羅朱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誰會自找苦吃地在身體里放惡心巴拉的蟲子。她又不是天天翻越雪山,天天在夜晚行路。

帶著些憨然的笑聲接連不斷地從面巾後泄出,多吉抱著羅朱,兩手在她身搓揉不停。喜歡,好喜歡,真的好喜歡懷里的女人,喜歡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頂在頭上怕曬了,喜歡到無視博巴人常見的共妻婚俗,無視阿媽銘刻進靈魂的守護念力,只想獨占她,喜歡到都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了。

在地牢里初見,明明只是因為一時的好奇,想要從王和烈隊正手中奪走她,想當著他們的面炫耀過後再將她撕成碎片,給高傲冷酷的王和忠誠愚蠢的烈隊正一個難忘經歷的。為什麽最後卻比誰都沈淪得快,比誰都沈淪得深仿佛身邊沒了這個女人,靈魂就不再完整,生命就毫無意義。

姐姐,都怪你。你要是沒讓銀猊、王和烈隊正對你生出興趣,要是沒在我面前展露出不死不休的堅韌神,要是沒將我當做弟弟般傾情關愛,要是沒對我說不離不棄地共同生活,要是沒長這麽一具豐嫩柔美的身體,我也就不會如此地喜歡你,不會想著霸占你身體的每個地方,也不會想要侵蝕你的靈魂。

姐姐,你最好快些喜歡上我,否則當我容忍的極限崩潰後,我可能會喝光你的血,吃光你的,讓可愛的蟲子吞噬你的五臟六腑,封禁你的靈魂。我會夜夜寢睡你的皮,把你的長發編成束腰的袍帶,把你的頭骨制成乞討的嘎布拉碗,把你剩下的骨頭打磨成一顆顆念珠,一件件法器。我將你的血融進我的骨血,將你的骨骸肌皮穿戴在身上,我和你永遠不離不棄,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多多吉,抱太緊了,松開些。」隔著厚重的兩層皮袍,羅朱只覺多吉的手臂越箍越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骨頭也隱隱作痛。還有一股莫名的寒腥氣縈繞身周,穿透厚密的衣袍,冷得她汗毛倒豎。

多吉一驚,恍惚入魔的神智瞬間清醒。他慌忙松開手臂道歉:「對不起,姐姐,我想事情入了神。」

「想什麽事情」羅朱動了動被箍痛的身體,隨意問道。

「當然是和最喜歡的姐姐不離不棄,一起生活的事情。」多吉笑眼彎彎,眸子里一掃剛才的灼狂毒,瀲灧如春日湖水,燦爛似夏日陽光,「姐姐,起來吧,我們該繼續爬山了。」

博巴男人在感情上坦率直白,不講究含蓄之美,但凡喜歡了,有興趣了,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知。扎西朗措、禽獸王、凶獸、魔鬼法王都是如此,而多吉更是當中之最,幾乎隨時都把「喜歡」掛在嘴邊,活像要將她催眠似的。因此羅朱也沒有進一步追問他到底想了哪些不離不棄,一起生活的具體事情,只當他在未雨綢繆地琢磨以後在國外的流亡生活。

「嗯」她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扶著多吉的手臂從包袱上站起身,理了理皮袍,才邁出一步,腿腳突然一軟,跪跌在了地上,雙腿不住地輕顫。

「姐姐」多吉驚呼一聲,連忙抱起她,拍打著她的雙腿,「你怎麽了」

「看來時間沒休息夠,腿腳疲累得有點不受控制。」羅朱懊惱地捶了下大腿,苦笑道。

多吉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又向看起來近在咫尺,實則還很遙遠的山口眺望了一會兒。突然將羅朱放在地上,轉身打開大包袱,把里面的帳篷、銅管、鍋等許多東西全拿了出來,只留下吃食和兩三件衣褲以及兩張毛氈。他拿短刀將帳篷褐料割成一條一條的,連成幾長長的結實的繩子。脫下身上的光板皮袍鋪在地上,在邊緣扎了幾個眼洞,穿上褐料繩子打結,再將兩張毛氈平放在皮袍上,又用牛皮包袱把吃食、衣褲和一些必要的東西額外裹成一個略長的小包囊,斜掛在前。

「姐姐,我背你爬山。」他拎著鋪了毛氈的皮袍裹在羅朱身上,微笑道。

「不不行」羅朱一怔,看著只著了薄薄夾衣褲的多吉,使勁搖頭拒絕。吉烏寺那次夜間背人畢竟只是在個一千多米的小山中,現在可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上,要背人攀援談何容易「多吉,我只要再休息幾柱香工夫就可以恢復大半體力了。」

「姐姐,我們沒時間休息那麽久。要是不能在中午翻過山口,就會遇上能把人吹到半空的颶風。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摔跤的。」多吉的眼中充滿了凝重,語調也十分嚴肅。

羅朱虛眯眼睛,望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揉揉發軟的腿,最後沈默地點點頭。多吉翻越了數次喜馬拉雅山脈,他說的話一定不會錯的。雪山的氣候本來就是復雜多變,令人防不勝防。她無言地任由多吉像背貨物般將她馱到背上,用皮袍把她兜得嚴嚴實實,牢牢捆扎在單薄的後背上。

「多吉,對不起,是我太沒用,拖累了你。」趴貼在多吉背上,她心里泛出強烈的愧疚。

「姐姐,你是我的妻子,我喜歡背著你翻山。」多吉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一銅管當拐棍拄著,一步步地向上攀援。

刺骨的寒風凜冽吹刮,羅朱被兜在皮袍和毛氈里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多吉背著她,步子矯健穩當,速度也快,那些掩埋在冰雪下的融坑在他面前無所遁形,輕易就避過了它們設下的陷阱,也只有長年累月生活在惡劣環境中的博巴人才具有這種野獸般的危險直覺,才能和惡劣的大自然一較高下。

太陽一點點升到正空,他們離山口越來越近,霧氣逐漸彌漫,變得濃厚,天上飄起了薄雪。積雪隨著山體的增高一層層加厚,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微響。多吉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從面巾里傳出重的喘息。

「多吉,放我下來,我休息夠了。」她第十一次提出了請求。

「不現在已經是正午了,誰也不知道颶風什麽時候會出現,我們必須馬上翻過山口下山。」說了一長串話,多吉連續喘息好幾口氣後才又安慰笑道,「姐姐,我能行的,以後的路程就都讓我背著你吧。」他做了個深呼吸,鼓足力氣,加快了步伐。

眼睛又酸又漲,里面有熱燙的體滾涌。羅朱在面巾後抿緊了唇,內心是說不出的復雜。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中日聯拍的紀錄片,一個叫吉格的珞巴族男人歷經數天,翻越近5千米的喜馬拉雅山,為他的女人背回一台洗衣機。看了片子的女人們都說「幸福,就是你的男人肯翻越喜馬拉雅山,為你背回一台海爾洗衣機」。

現在,她的男人不是為她背回一台海爾洗衣機,而是背著她翻越喜馬拉雅山,她成了他背上的負重。幸福嗎似乎有一點,更多的還是想哭。帶著手套的雙手緊緊攀著多吉瘦削的肩膀,憋了許久的熱燙體終於靜靜地滑出眼眶,浸潤了緊貼面頰的羊絨面巾。

多吉,不是稚嫩的孩童,也不是纖弱的少年,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博巴男人,是她能夠依靠的丈夫。

、15鮮幣第二百七二章 遭遇暴風雪一

當多吉氣喘如牛,背著羅朱登上最頂端的山埡口時,濃厚的霧氣奇跡般地消失了,耀眼的陽光在雪山頂上反出片片瑰麗刺目的光亮。不過頭頂仍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被陽光一照,幻化出七彩的夢幻光芒,煞是美麗。雪風嗚嗚呼嘯,強勁寒冷了許多,但這並不是颶風。

山埡口有一塊從雄渾陡峭的山體里突兀冒出的巨石,巨石頂部積著一層厚雪,四周圍著幾圈褪色破爛的五彩經幡,有一系經幡的牛皮繩斷裂了,在風中晃晃悠悠,這是以往的博巴人翻越埡口時留下的印記。

多吉上前兩步,直挺挺地屈膝,將那斷裂的牛皮繩重新系好。他後退一步,從前的包囊里抽出一條潔白的哈達,雙手捧著把它平鋪在巨石上面,向雪山神靈獻上自己的敬意,然後合十默誦經文,祈求神靈的庇護。

羅朱安靜地趴在多吉背上,跟著他一起垂眸合十,念誦著唯一會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

「姐姐,我們要趕快下山」才默念了三遍,就聽見多吉的喊聲。

她聞聲睜眼,發現厚厚的霧氣就在一個垂眸中又涌聚過來,太陽倏地消逝不見,連天色也黯淡不少。雪風越來越烈,呼嘯的聲音仿佛能撕裂被凍得凝固的空氣。

多吉手里的銅管不斷地向冰雪覆蓋的山體,尋找著一條最安全的道路。他在陡峭的雪坡上幾乎是連走帶滑地疾行,瘦削背脊的肌綳得緊緊的,汗水從夾衣里浸出來,勒著褐料繩子的肩頭瞬間變得冰涼。只有與羅朱緊密相貼的後背才是一片微溫的濕漉。

「多吉,下山不累,讓我自己走吧。」羅朱實在不忍心加重多吉的負擔,在雪風中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不行,時間太緊迫,腳下太危險」多吉厲聲拒絕,吼道,「你乖乖地待在背上」呼嘯的雪風在告訴他,颶風即將來到。憑豬玀的腳力和對雪山的陌生,本不可能在颶風來臨之前及時脫困。

這是多吉第一次吼她,明澈清朗而略帶憨淳稚氣的嗓音裹挾著男人強勢的堅毅果決,不容許有絲毫違逆,讓羅朱不由自主地臣服。她緊緊抓住多吉的肩膀,盡量將身體抬高,以期能稍微減輕他的負重。

大約過了兩刻,多吉背著她爬滑走地離開了山埡口一千多米,她聽到身後傳來霍霍的狂嘯呼響,扭頭一看,剛才經過的山埡口已是風雪滾滾,飛沙走石,漫天混沌,天地仿佛都要毀滅了一般,任何人任何事物一旦陷入那片混沌中,只有死路一條。

羅朱看得冷汗涔涔,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這就是大自然可怕的力量,摧枯拉朽,撼天動地,幸好,幸好他們及時翻越了──

她還沒慶幸完,眼睛猛地暴睜:那山埡口的風雪混沌竟然竟然分出一股往他們撲襲下來

「多多吉山埡口的風風追過來了」她不想的,但上下兩排牙齒卻不受控制地咯咯直打架,有冷的,也有怕的。

話音未落,身周的雪風陡然變得無比猛烈,狂嘯怒號,發瘋似地吹開層層積雪,把它們卷入空中,碾成粉末,混著從空中密集降落的鵝毛雪花一起無序翻飛,迷亂了整個世界。

「該死,碰上了暴風雪」多吉狠聲低咒。暴風雪有時一刮就是幾天幾夜,通常遇到時,他會就地將自己的身體埋進深雪堆中,不吃不喝,甚至不怎麽需要呼吸地靜待暴風雪過去。但是背上的豬玀不行,柔弱的她會被暴風雪凍死的。此時此刻,他深深了解到法王在吉烏寺蓮花生大師洞中對他說的話,豬玀和他是不同的。既然不能埋進深雪堆中,那就只有尋找洞躲避了。

他在暴風雪中艱難地行進,不時有雪沫吹進眼中,融化成一滴滴水從眼眶中滑落,像是流出的淚。體內的蠱蟲在血脈中飛速游走,不斷地提供熱量,協助他抵御突降的嚴寒。

「多多吉我冷冷」羅朱沒聽見多吉的低咒,她蜷在多吉背上,啞聲道。身上裹了那麽多東西,她仍然覺得冷。露在外面的兩條腿已經失去了知覺,背心也有種徹骨的冷冽。

從未見過的狂烈風雪從四面八方襲擊過來,撲打在頭上、臉上、身上,即使隔著羊絨頭套和面巾,她也難受得透不過氣,說不出話來。眼睛完全睜不開,雪風從露出的縫隙中刮進來,那刀子般的浸寒力道割得眼皮生疼。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不用多吉回答,她這時也知道自己是碰上了一場罕見的暴風雪。

會死在雪山里嗎在山埡口,她和多吉不是才向神靈進獻了哈達,祈求了庇護為什麽轉眼就受到了雪山之神的懲罰是懲罰她不該逃離禽獸王、不該逃離凶獸,不該逃離魔鬼法王還是在懲罰她這顆錯墜時空的石子擾亂了秩序,想要將她抹殺不甘心不甘心她已經熬過了那麽多苦,美好的生活和她只差一步距離了然而不管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肩膀上的緊抓松脫了,豬玀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癱在他背上,無形中增加了一些重量。多吉心里一陣焦躁不安,背上的豬玀估計已經陷入昏迷,如果不盡快尋到洞躲藏,為她生熱,昏迷後的她體溫會下降得更快。她會被活活凍死在他背上偏偏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越來越暴烈,刮得他身形難立,竟是寸步難行了。

他眉頭緊皺,眼中劃過孤注一擲的狠絕。抬手將手中的銅管在腰間,調整了背上豬玀的位置,匍匐在雪地上,頂著風雪一點一點地往山下挪動身體,竭力搜索著崖壁的洞。積雪被暴風吹起,雪坡上的石塊裸露了出來。石塊上尖銳的棱角割破了他手上的套子,割破了身上的布夾衣褲,也在不知不覺中刮磨著他掛在前的包囊。

向下無比艱難地爬行了兩百多米後,他抹了一把凝結在眼睫毛上的雪花,鼻子猛地抽動兩下,眼中掠過一道驚喜。嗅到的味道很淡,但那絕對是雪豹的腥膻體息,這附近有雪豹棲息的洞

他眯眼向氣味傳來的右側看去,眼前除了白茫茫的昏暗混沌,什麽也看不見,只好憑著手上的感覺和嗅到的氣息一點點地向右側挪去。

近了,近了,他默默地估量著距離,突然停止了挪動。眼前還是風雪交加的昏暗混沌,能見度不超過半個手臂。一陣強猛的雪風襲來,差點將匍匐在地的他給掀翻。幸虧他眼疾手快地摳住了一塊從雪地上冒出的尖石頭部,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雪豹的洞一般都選在陡峭的懸崖邊上,要是一個大意,很可能會背著豬玀翻下懸崖,他必須小心又小心。用手使勁拽了拽尖石,發現它紋絲不動,應該是與雪山連成一體的石頭。抽出在腰間的銅管,敲碎簇擁在尖石下部的堅硬冰雪,再從捆扎結實的皮袍兜間抽出一長長的褐料繩子。將繩子一頭牢牢綁在尖石底部,又抓來積雪層層圍裹,反復以手掌摩挲按壓,直將積雪弄成堅硬的冰塊,讓繩子和尖石緊緊地凍在一塊兒,而繩子的另一頭則捆在了他和豬玀的身上。做好這些准備後,他才又拿起銅管往下使勁敲擊著,身體也一寸寸地沿著陡峭的斜坡小心翼翼地往下挪移。

砰──

在一片白茫中,銅管似乎觸到了一塊堅硬的大石頭。他挪身湊近,眯眼細瞧,石頭右側邊緣能模糊看見一條狹窄的黑色縫口。就是這里了心中生出狂喜,銅管對准黑色縫口再使勁敲砸,冰層碎裂,積雪簌簌落下,一個將近三尺寬的洞口顯露了出來。大石將洞口擋了一半,里面沒有野獸的咆哮和熱氣傳出,證明雪豹有可能不在洞里。

他按捺住激動和興奮,謹慎地將手里的銅管用力扔進洞里。等了一會兒,除了最初銅管和石頭的碰撞聲外,沒有任何異常傳出,這才放下心來。雙手拽著與尖石拴在一起的褐料繩子,極為緩慢地往下滑動身體,然後攀抓著洞口的大石塊,像蟲子一樣蠕擠進洞。

甫一進洞,他便將豬玀從背上解下,平放於地,轉身把洞口的大石頭挪移到正中,將洞口堪堪遮擋,也將瘋狂呼嘯的暴風雪阻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