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1 / 2)

</br>「是你!」孫嬤嬤很快就認出了來人,怔愕地打量著眼前人,又似要確信般問了一句:「五殿下?」

「不錯,正是本王!看來孫嬤嬤雖年老,但耳力絲毫不減。」

本以為孫嬤嬤會回一句客套話,卻未想,她竟是怔然問道:「怎么……會是殿下你?」

、第四十七章 ·死因

晏殊樓雙眼一眯,揭開了自己的易容,令孫嬤嬤確信自己的身份,他疑惑地問:「聽你的口氣,莫非你以為來的並非本王?」

孫嬤嬤大嘆一聲:「是,老身以為有人會先殿下一步,要了老身的性命。老身當年得賢妃相求,得以脫離皇宮,就一直東躲西藏,生怕被人追上殺人滅口,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那你以為來者何人,是……皇後?」

孫嬤嬤身體驟然僵硬,皺紋爬滿了臉上,她灰撲撲的目光定定地注視著晏殊樓,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看來殿下已經知曉了。」

「果然……」晏殊樓眼底翻起浪涌,一雙拳頭攥得青筋暴露,幾乎克制不住要往嬤嬤的臉上送去,」為何,你為何要這么做!母妃待你如同親人,你為何要害她!」

孫嬤嬤背過了身去,佝僂的身軀顯出了幾分滄桑的老態:」老身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屁話,害人之人總會擺出可憐之態,你想博本王同情,想本王放過你么,做夢!」

「初珩,」杜明謙拉住了他,低聲附耳道,」切莫激動,如今真相還未明。」

晏殊樓強壓下怒火,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說!告訴本王你所謂的迫不得已,本王倒要瞧瞧,你有何迫不得已,需要替皇後賣命,去害死待你如同親人的母妃!」

孫嬤嬤沉默了,她的目光深鎖在晏殊樓的身上,一雙瞳好似透過晏殊樓,看向了什么人:「老身……從一開始,便是皇後的人。當年老身也算是一富商人家,後因所居之地瘟疫爆發,老身舉家逃亡,在半路時死傷無數,只剩下了幾位親人相伴,最後是皇後一家收留了老身全家,並將老身全家視為親人對待。後來,老身的親人因病過世,皇後還給老身的親人厚葬。這恩德,老身沒齒難忘。皇後嫁給聖上後,為了報恩,老身請皇後的外家安排老身進宮,伺候皇後,他們應了。這是老身當時想都不敢想的福分,沒想到,進宮後摸爬滾打多年,老身終於坐上了嬤嬤之位,伺候的並非皇後,而是賢妃……「

「於是,為了報恩,你便聽從皇後的令,將本王的母妃害死?!「

孫嬤嬤緘默了一瞬,她收回了目光,看向落滿塵埃的地面,悠悠長嘆:「賢妃待老身的好,老身都知。只是皇後對老身有救命之恩,在宮中時,也全靠皇後一手幫助,老身的地位方被扶起。這一切,老身終身難忘。」

「好一句終身難忘,」晏殊樓激動地跨前一步,卻被理智的杜明謙攔住了,「皇後若真待你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將你送至母妃的身邊!而母妃待你如同親人,你卻害死她,簡直是非不分!」

孫嬤嬤枯老的手默默地按上了自己的眼瞼,聲音喑啞,似哭似訴:「權利,往往會使人懵了頭腦,老身亦不例外啊……老身的親人雖皆因病過世,但還有一侄子,幸存世上。老身進宮後,皇後便以讓老身侄子進宮為官為誘,要求老身替皇後賣命,給其送關乎賢妃的消息。那時的老身,同賢妃還不親厚,便聽聞皇後之言,每隔幾日將賢妃的消息送給皇後,可是沒想到,一步錯萬步錯……」

孫嬤嬤聲聲嘆息:「老身開始不滿足於伺候賢妃,老身想伺候皇後,欲報答皇後的恩德,皇後卻一直以借口拒絕老身的請求。後來,賢妃待老身愈發的好,老身對賢妃感情愈發深厚,漸漸地,不願再幫皇後傳遞消息,偶爾傳的,就只有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因此,在老身刻意隱瞞消息的情況下,皇後直待賢妃有孕三個月,方知曉賢妃懷了身孕。」

她倏然一滯,懷著深意看向晏殊樓:「皇後大發雷霆,將老身罵了一頓,老身當時硬著頭皮承了她的怒罵。誰知曉,在這一日後,皇後生怕老身背叛她,竟然使人在老身的飯食中,暗中下了一種葯物,令老身服用後,一日不食,就全身難受,而這種葯物,只有皇後一人方有,老身迫不得已,只能繼續為皇後效命。不過,老身當時服葯還少,腦子還很清醒,並未依皇後所言去害死賢妃腹中的胎兒,反而一直以各種借口欺瞞皇後,因此殿下方能安然無恙地誕生。殿下降生後,皇後一氣之下,加大了老身的葯物劑量,還斷了老身多日的葯物,使得老身痛苦不堪,不敢再違抗皇後。殿下,你未曾服過那種葯物你不知,此葯邪乎得很,老身……老身一用,終身都無法脫離,離開皇宮的這段時日,老身為了克制葯癮,已經傷了自己不知多少回……」孫嬤嬤抖著干瘦枯老的雙手,將袖管拉起,清清楚楚地現出了衣物遮擋之下,傷痕累累的肌膚。

晏殊樓喉頭一哽,試探地問道:「你所說的葯物,可是名喚底也伽?」

「老身不知那是什么,」孫嬤嬤遺憾地搖了搖頭,「一日不服食,便會全身難受,非得自殘方能消痛。」

「這么說,你為了滿足一己之私,便害死了本王的母妃!」

孫嬤嬤倏然潸然淚下,眼淚順著皺紋的溝壑落下,滴滴答答濕了破舊的衣衫:「老身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殿下,殿下你可知,在你封王的那一年,皇後找上了老身,要求老身在一年之內,要了賢妃的命,老身當時不願答應,以借口推脫,結果過段時日後,老身那素來忠厚老實的侄子,就突然莫名其妙地犯了事,打入獄中,甚至有生命之險。老身後來知曉,這是皇後所為,又氣又急,可是侄子是老身身邊唯一的親人了,老身不能見死不救,老身去找了皇後,懇求她放過侄子一命,皇後允了,而放過侄子的要求便是,老身將那萃毒的貔貅辟邪物送給賢妃……之後的事,殿下想必也知曉了。」

晏殊樓沉下了臉:「那辟邪物本王看過,非一般人家可有,你送給母妃,莫非她沒有懷疑么!」

「老身那侄子做的官十分地大,弄來此物並不稀奇,老身便說是拖他買來的。」

「虧得母妃如此信任你,虧得她如此信任你!你卻這般對她,你對得起她么!」

「賢妃過世後,老身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愧對賢妃,便在臨出宮前,去尋十六殿下,將辟邪物偷偷地換走,保下十六殿下一命,只希望賢妃在天之靈,能原諒老身。」

「借口!你口口聲聲說你迫不得已,但自始至終你都是個自私自利的孬種!」晏殊樓怒指孫嬤嬤的鼻頭,厲聲叱道,「母妃過世,你若真有一點的愧疚之心,那應當是以死謝罪,而非私下偷偷離宮!你以為你救下昭其一命,便是在贖罪么,呸!本王告知你,無論你做什么,都無法彌補你殺害母妃的罪過!」

「初珩,」杜明謙掰下了晏殊樓戳向孫嬤嬤額頭的手,聲音冷得如同屋外的寒天飛雪,「自私之人,不會因你厲聲唾罵而愧疚,何必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孫嬤嬤老淚縱橫,枯老的手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瞼,抽噎之聲令她的聲音十分的喑啞難聽,她不再說話,深埋在自己的雙臂之中,低聲啜泣。

晏殊樓氣得怒火攻心,恨不得上前去踢她幾腳,幸而杜明謙存了幾分理性,抱住了他:「別急著踢死,我還有話要問呢。孫嬤嬤,你道你是為了皇後而去害賢妃,敢問皇後又為何屢次想要賢妃的命。」

孫嬤嬤的聲音一滯,淚眼朦朧地抬起首來,雙眸中黯淡無光:「皇後並未同老身明說,但從老身對皇後本人的認識來說,皇後十分嫉恨賢妃。賢妃與皇後是同年進的宮,聖上娶了皇後後,臨幸皇後的次數卻與賢妃相當。當時皇後有孕,聖上竟還來頻繁往來賢妃的寢宮,這些事都可能是皇後嫉恨賢妃的理由。再有殿下出世,天現異象,且後來殿下能力出眾,太子無能……若是賢妃終有一日坐上皇後之位,那太子便變成了……因此,皇後她……便……」孫嬤嬤說到後來,是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便愧疚地低下了頭,掩面而泣。

「於是,你便將有毒的辟邪物送給母妃,害死了她?」

「是……是……別問了,別問了……殿下,老身知錯了,知錯了!老身這段時日,一直都不安心,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每日夢里都看到賢妃的身影,老身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哼,」晏殊樓嗤鼻,笑容冰冷,對其訴苦的言辭並不變態,「那被你調換的辟邪物呢,何在!」

「那東西有毒……老身已經將它丟了。」

「丟至何處!」

「金江……」

晏殊樓一凜,入江之物何其難尋,他們又無驚天之能,將江水抽干,正大嘆時,晏殊樓猛然想起一事:「且住,你方才說辟邪物是皇後交給你的?」

孫嬤嬤的目光暗淡了,從亂發中挑起一道目光,深深地點了點頭。

「是皇後親手交給你的?!」

「殿下……皇後何等人物,豈會親手交給老身。是由她貼身伺候的嬤嬤交來的。」

「嬤嬤交給你的?」晏殊樓同杜明謙對視一眼,大驚,「不是那個跛腳內侍陳一交給你的么!」

、第四十八章 ·疑惑

「跛腳內侍?陳一?」孫嬤嬤眼睛艱澀地轉了轉,迷茫地搖了搖首,殿下,「老身不知殿下說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