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2)

</br>幾日後,在宮中的皇後突然收到了自己人傳來的密信,上邊竟然寫著原來太子遠離皇宮後,同一個不知來歷的男人廝混——皇後在太子走後,仍舊不放棄掌控太子,著密探去跟蹤他,以隨時向她匯報太子的情況。但晏殊樓的人早早在開始布局時,便找到了她的密探,暗中將其殺掉,換成了自己的人,讓皇後步步踏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天羅地網。

皇後攥著這封密信的手抖動不已,修整整齊的眉毛豎了起來,她哐啷一聲打碎了茶盞,怒喚自己的人手過來,讓其再去查個仔細。數日後,探子匆匆趕回,哆嗦著身體向她稟報:太子的確同一個不知底細的男人走得很近,幾乎形影不離。

皇後火冒三丈:「那些親衛都是作甚的,為何對此不阻止!」

探子深低下頭,聲音斷續,不敢置詞。但內心已經有一番看法,璟朝男風盛行,太子這一未來儲君,有那么幾個男寵也在情理之中,而親衛沒有阻止,顯然也是因那男子毫無敵意,且對太子一片赤誠。

探子看得明了,但皇後卻看不破。太子便似她手中的木偶,隨著她手中線的牽動,去做出不同的行為,可是如今,這數根牽制太子的線開始崩斷,朝不可預知的方向扭曲,意圖掙脫她的桎梏與牽引。

她焉能讓此事發生。太子的心性根本不適合做皇帝,若是沒了她的牽引,太子又如何安然坐穩這個位置。

皇後怒氣沖沖地去朝臨殿了,她以太子出外過久,未免會受暴民攻擊有性命之憂為由,懇求天子讓太子早日歸來。

天子雖然病倒,但腦袋還清醒得很,無論是後宮還是朝野,都了如指掌。他一直都知道皇後在秘密地掌控太子,只是在其掌控下,太子也做了幾件為國為民的大事,因此他對此事一直睜只眼閉只眼。可是如今,天子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了,終有一日將會仙去,晏品城已靠不住,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因此,讓太子脫離皇後掌控,獨立處事,是讓太子成長為一位合格君王的第一步。

天子沒有答應皇後的請求,揮揮手,言道太子如今是為百姓謀利,身為儲君,這是他應當做的事,怎能因皇後一婦人之仁,便棄百姓於不顧。

皇後卷著一袖子的怒氣離開了,太子可是她穩固後位的工具,她不能讓太子脫離她手中的線,自己這條路行不通,她便將主意打在了太子妃身上。

這日,皇後讓太子妃進了宮。她嘴里喝著熱茶,口中呼著熱氣,卻遮掩不住她冷冷的諷刺,她暗示道,身為皇家人,當知自己的使命,便是給太子留個後代。

太子妃聞言,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攥著手絹的手微微發抖。「後代」二字一直是太子妃心中的一根刺,皇後此刻提及,讓太子妃十分的難堪。原來早年太子妃剛嫁給太子之時,曾有過身孕,誰知孩子竟在五個月大時,毫無征兆地流掉了,此後嘗試了數次,都未能懷上。久而久之,太子對她也失了興趣,開始納側妃,只在偶爾方會臨幸她一次。但奇怪的是,無論是正室或是妾室,在那次太子妃有孕後,都未曾懷過身孕,以致太子多年來,一直都無後。

皇後私下派人去查無後的原因,也查不出什么來,更讓人偷偷給太子的後宮數人檢查身體,也說無恙。皇後不敢相信是太子的身體有問題,便將輕量的合歡葯秘密送給太子妃,讓其下給太子。太子妃依言為之,太子果真臨幸了太子妃一段時日,可是太子妃依舊無孕,而不到一月,太子便發覺了太子妃的小人行為,大發雷霆,同太子妃產生隔閡,很長一段時間,未曾臨幸過太子妃。

太子妃與皇後乃是姑侄關系,太子對太子妃向來不厚,雖衣食住行不曾虧待她,可對她是人前熱乎,人後冷臉的。太子妃也深知太子對自己的怨氣,但敢怒卻不敢言,在外人面前時連句太子的壞話都不敢說,對皇後時還得擺出自己同太子感情深厚夫妻恩愛的模樣,以免受皇後責難。

太子妃咬緊牙關,沉著一口怨氣討好了皇後幾句,言道她一定盡快懷上個孩子。

手中掀起的茶蓋鐺地一聲磕在杯口,皇後雙眼一眯,冷笑著道:「你好歹是我們陳家人,可得時刻切記,要給我們爭氣,莫讓他人將太子搶走了。」

太子妃垂首應下,斂下的雙目里驟起浪涌,心中含怨。

皇後又數落了她幾句,拿著錦帕按了按自己沾了茶水的唇角,慢條斯理地提醒道:「太子出外太久了,是時候歸來了,聖上心憂國事是好,但太子身體也怠慢不得。你知曉該如何做了罷?」

太子妃不敢多言,恨不得即刻結束話語,重重地點了點頭,低聲應下。

皇後一揮雲袖,讓太子妃跪安了。目光凝在太子妃恭敬離去的背影上,她臉上揚出幾分得意,太子不聽話不打緊,她還有個太子妃可以掌控!

、第五十三章 ·多事

翌日,太子妃一身宮服入了宮,三跪九叩,從容不迫,以太子乃未來儲君,其安危關系著天下百姓為由,懇求天子將其召回,若天子不允,她將代天下百姓,長跪不起。

初春融雪,冷風如冰刀,削著裸露的肌膚,太子妃一婦道人家跪在朝臨殿外,卻端端正正挺直了背脊,矜持不苟,面上執著的熱情連冷雪都退避三舍。

雖明知太子妃這張溫情牌的打出,是皇後在背後推波助瀾,但顧念到太子妃是一婦道人家,若出什么事情,天子也擔待不起,遂讓人將太子妃扶起,引進朝臨殿中。

兩人商議一盞茶後,天子終被太子妃的赤誠感動,令人草擬聖令,迅速送往太子手中。

誰知曉,這送聖令之人,方離京城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在半路,被晏殊樓早早安排的人手秘密殺掉,其手中聖令也被銷毀。接著晏殊樓的手下易容成其模樣,帶著另一份造假的聖令送給了太子。

這份聖令同真令無出一二,其字跡也是杜明謙精心模仿過的,旁人看不出真假。

故而一份將太子召回的聖令,落到太子手中時,內容一轉,便成了一份天子關心太子,讓其多在別的城鎮走動,以安撫民心的授命聖令。

晏子陽雙手接過聖令,讓下人去招待送令之人,他捧著手中的聖令,笑容立時騰在了臉上,正巧趙恆敲門進屋,看到他的笑意,好奇地問了一句。

如今距離趙恆同晏子陽相遇,已經有一段時日,晏子陽因趙恆的善心,將其引為知己,每日均同趙恆前去幫助當地百姓,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晏子陽心情大悅,見到趙恆進來,方要開口時,話在嘴邊一拐,又搖首說沒什么。

趙恆向來不多話,也沒有多問,看外頭天氣正好,就想同晏子陽一同出去走走。

悶在這里多日,鼻尖里都充斥著酸腐的味道,晏子陽欣然答應,只讓兩位親衛在遠處跟著,便跟著趙恆出外了。

這里其實並沒有特別好看的風景,但勝在能開闊心胸,呼吸清新的空氣。一到無人之處,晏子陽偷偷地拉長了脖子,看親衛遠離,他立時放松地大呼了一口氣,甩動胳膊,活絡筋骨,舒展身軀。

趙恆定然望他,目光不曾移離半分,自打相識以來,他只見過太子一張溫文爾雅的臉,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這副和善的模樣——他從來不信一個人能如此無欲無求,不喜不怒。而今日他終於看到了另一面的晏子陽。

「你似乎很開心,我從沒見你這般笑過。」

晏子陽的動作一僵,笑容大大地化開了:「我平日不都在笑么?」

趙恆搖首,毫不避諱地直刺道:「平日里,你眼中都看不見笑。」

總有一些話,不經意間被人說起,看似簡單,實則字字句句戳入心扉。那句話有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中了心坎,強行削去了晏子陽虛偽的外殼,將他最深處的內心,赤裸裸地呈現在趙恆面前。

晏子陽不再說話,誇張而虛浮的笑容浮現出三分苦澀,慢慢地,哀色順著嘴角往上,蔓延至整張臉。他不笑了,表情悲傷得甚至像垂淚,他低聲諷笑:「這樣的家,如何能笑得出來。」

趙恆沉默了,直待很久很久以後,他方續了一句:「所以這便是你當初找上我們的目的?你想離開這個家?」

晏子陽聞言色變,看向遠處的親衛,斥道:「胡言亂語,我找你什么了!」甩甩袖,作勢要走。

趙恆追上,將他攔住問道:「我可幫你什么么?」

晏子陽怔然,三分輕蔑揚在臉上:「你我非親非故,你幫我作甚?我的出生,注定了許多事情,無法改變。」再不多話,錯開趙恆,就走遠了。

不久後,晏品城被帶回了宮,天子的心都放在了政事之上,無暇顧及,將他軟禁宮中,著御史台調查他,等候發落。

晏品城自然是哭爹喊娘的,可天子這次是鐵了心,論他叫嚷得再大聲也不動聲色,聽得煩了,還索性讓人一並將晏品城的外家查個仔細。

然而,就在天子還在為晏品城的事情頭疼時,太子晏子陽又在他身上澆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