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1 / 2)

</br>於公公聰明地一招手,讓宮人跟在天子身後,將那些字句的內容與數目記下。

一盞茶後,天子看罷橫幅笑著回了原位,宮人一數,恰恰是萬條字句,不多一條,不少一條,同萬壽無疆寓意相仿。

宮人將此事報給天子,天子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了。

此刻,若讓天子將他最喜歡的三種禮物相比,他定會認為杜御恭的萬壽字如同潤喉的茶,入喉不過一時的清爽,味道便散了。良昭儀的寧神香則是暖心的湯,入喉的味道雖淡,但卻能換得全身暖意,可惜過不了多時,暖意也散了個干凈。而晏殊樓的萬句橫幅卻是濃濃的烈酒,入喉辛辣,入肚後如熱火燃燒,令人全身都激動沸騰起來,個中滋味讓人極其難忘。

一國之君,一己之歡乃是浮雲,國家與百姓之樂方最重要。如今恰逢內憂外患之時,天子最在意的莫過於「民心」二字,而晏殊樓正中天子心坎地將民心送給天子,毋庸置疑,這禮物的角逐,他將大獲全勝。

他的這份禮物恰如壓軸好戲,在人興致缺缺時,驟然現出,令人如久旱逢霖,蔫了的心情如枯草般得獲新生。

天子的笑意直到晚宴結束都壓不下去,甚至還高興地多喝了幾杯,幸得於公公制止,不然今日天子將癱成爛泥回去。

酒宴最終在歡聲笑語中散了,天子在於公公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寢宮方向走,誰知剛遠離眾臣幾步,就聽後方一脆生生的聲音揚起。

「父皇父皇!」晏昭其甩開了宮人牽著他的手,奔到天子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父皇,不要走那么快,兒臣還有東西要給你呢。」

「哦?什么好東西?」天子將晏昭其抱了起來,嘴里酒氣一喝,令晏昭其不滿的哇哇大叫,「哈哈哈,昭其還有什么好東西給父皇,快給父皇看看!」

晏昭其捂住天子酒氣濃郁的嘴巴,又乖巧地抱著天子香了一口,小短手往懷中一掏,將一個小東西揚在了天子的面前:「父皇瞧瞧,你可喜歡?」

天子的雙眼已經醉得模糊,視線凝聚了許久,才恍恍惚惚地看清了晏昭其手中的東西,這竟然是一個木質的貔貅:「昭其,這是你給父皇的壽辰禮物么?」

「才不是呢,」晏昭其將貔貅塞進了天子遞來的手里,抱著他蹭了蹭,「這是皇兄給父皇的禮物,他道這東西能辟邪,讓兒臣偷偷地給父皇你一個,他也給了兒臣一個。」

「為何要偷偷的?」天子似乎覺得喝酒氣出口很好玩,又朝晏昭其喝了一口,弄得他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拍了拍天子的臉蛋,「父皇你壞!」

「哈哈哈!」天子朗聲大笑,揉著晏昭其的臉蛋再喝出幾口酒氣,「快告訴父皇,為何要偷偷的送,嗯?」

晏昭其軟軟的小手按到天子的臉上,試圖將他的臉蛋遠離自己,但天子卻總同他作對,一徑將自己的胡子扎到他的臉上,氣得他鼓起了腮幫子:「皇兄說,這是他的一份小心意,考慮到父皇近日勞碌,煩心事過多,他便特意找人制了這個送給父皇。他還道若是當做壽辰禮物送給父皇,很快便被父皇當作普通禮物,丟在一邊了,那其心意也將付之流水。父皇父皇,看在皇兄如此為你著想的面上,你收下它好不好。兒臣也有一個小的,同父皇的這個正湊成一對父子,若是父皇不要它了,那兒臣的小貔貅也沒有父親了。」

「好好好,父皇收下它。」天子向來坳不過寵子的請求,笑吟吟地將這貔貅收下,放入懷中貼身帶著,刮了刮晏昭其的鼻頭,寵溺地蹭了蹭他軟軟的臉蛋:「父皇已經收下了,高興了罷?」

「父皇好棒!父皇時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罷,兒臣也回去了。」晏昭其抱著天子香了一個,一骨碌滑下了天子的懷抱,朝天子招了招手,就牽著宮人的手離去了。

天子寵愛地看著他一蹦一跳離去的背影,無奈搖首,轉身就同於公公一塊走了。

卻不知,在他們的不遠處,有一個人靜靜而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第六十三章 ·廢後

不知可是對賢妃的思念之故,天子對良昭儀愈發迷戀。壽宴之後,他開始頻繁地寵幸良昭儀,什么綾羅綢緞都往她那兒送,後宮之人為此而鬧翻了天,或羨慕或嫉恨,更有人私下給良昭儀下絆子,期望能挫挫她的銳氣,誰知她竟有如神助,非但屢次避禍,還能借所遇之事獲得天子垂憐,讓天子前往她寢宮的次數愈發頻繁。

而原皇後一黨因皇後的被廢,開始尋找新的靠山,逐漸投靠新寵良昭儀,以致後宮各方勢力的天秤開始傾斜。

後來,不知天子受到了誰人鼓動,竟然在皇後方被廢沒多久,就將良昭儀封為了良妃,其地位僅次於皇後。天子這一舉動,令後宮的局勢完全倒向了良妃這邊,相比之下,一直不爭不搶的淑妃卻地位直降,若非有個貴妃的頭銜,只怕天子都將她忘了。

同時,生母與養母均為貴妃的晏廣余,也因其生母的封妃,地位火速攀升,天子也賜封他為威武大將軍,許他擁軍百萬,軍餉千兩!

得此封號,晏廣余所率的大軍如得天助,士氣大漲,氣勢洶洶,竟接連將入侵的敵軍打得落花流水,還將璟朝的國土擴到了西域一帶。

天子聞訊,龍顏大悅,又嘉獎了齊王一番,前往良妃那處的次數愈發頻繁,竟在一次祭祀時,獨獨帶她前去,可見對其重視程度。

沒多久,宮中就私下有人傳言,良妃將有可能成為皇後,取代廢後之位。

當然,這消息也不意外地透過宮人的嘴,傳到了廢後耳中。

「豈有此理,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出身,連給本宮提鞋都不配!她憑什么能坐上後位!」廢後火冒三丈,長袖一拂用力地打碎了茶盞。傳信的侍女身軀一抖,怯怯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置一詞。

「主子息怒,封後之事非同尋常,聖上是明事理的人,自然知曉良妃的身份,不會罔顧大臣的意思而封其為後的,您且放心罷。」

「若是如此,那最好不過了。」廢後的氣稍稍消停,長沉了一口粗氣,玉手一擺伸向嬤嬤,「底也伽呢,本宮要底也伽。」

「這……」嬤嬤猶豫了,「主子,如今底也伽所存已是不多,如今加上您本家東窗事發,底也伽已消耗得差不多,奴能弄到的也只有一點,您省著點吃罷。」

「屁話!」廢後一掌就摑到了嬤嬤的臉上,玉指狠狠地戳著嬤嬤的額頭,「沒有了你不會去給本宮弄么!本宮這些年栽培你是作甚的!兩日,給你兩日期限,若兩日不拿底也伽給本宮,你提頭來見!」

「是……是……」嬤嬤雖低著頭,語氣恭敬,卻難掩她目中的厭惡,她咬了咬牙,內心不屑地嗤鼻一聲,同廢後告退後,就行到了一拐角處,將今日的事情口述給了一位宮女,宮女便帶著她的口信離開了。

兩日後,嬤嬤果真將底也伽帶給了廢後。

廢後看到底也伽的一刻,眼里發出了光亮,仿佛餓狼捕食,嘩然撲上,搶過底也伽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好寶貝,我的好寶貝……」竟連聲音都激動得顫抖起來。

嬤嬤冷眼看她服下,陰陽怪氣地吭出一聲:「您也不瞧瞧可是底也伽,就直接服下,也不怕我在里頭動什么手腳。」

廢後動作驟止,她只是頓了半晌,就突然瘋狂地撲了上去,掐著嬤嬤的脖子,厲聲吼道:「你做了什么,說!你做了什么!」

「咳咳……」嬤嬤的氣喘不上來,揮舞著雙手讓周圍的宮人將廢後拉開,大口呼吸著空氣,搖搖指著廢後,「你……你當你還是那呼來喚去的皇後么……呸,你現在就是個喪家犬……底也伽何其昂貴,你以為我還會給你么……」

「你個賤奴,賤奴!你究竟給我吃了什……么……」一股鑽心的痛意頓如冰冷的蛇,順著小腹鑽到了心口,廢後掙扎的手一僵,突然全身痙攣,倒在地上痛嚎打滾,「什么東西……究竟什么東西……」

「這自然是……」

「自然是讓我們的前皇後,痛不欲生的東西。」

一道聲音從寢宮外而來,恰恰續上了嬤嬤未盡的話。

廢後看著這從陽光下,漸漸走入黑暗中的人,倏然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你……是你,你來作甚!」廢後下意識地撐起身體倒退幾步,戒備地盯著眼前之人。她發絲凌亂,唇邊還沾著粉末,全然失了曾經一國之後的儀態。

「妾身自然是來看姐姐的,」笑意寫在來人臉上,卻讓廢後渾身發顫,「姐姐對妾身的恩德,妾身沒齒難忘,今日自然是來報恩的。」

「你……你別過來!」廢後捂著心口左右四顧,發現隨著那人的走近,周圍原本伺候她的宮人也在懷揣著惡意地接近她,「你們作甚,這是要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