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1 / 2)

</br>晏殊樓最終還是以點頭,結束了對話:「謹遵父皇令。」

「朕不是令你,只是朕老了,在宮中寂寞得緊,改明兒讓你外祖也送點凝神香給朕罷,朕這兒的香快燃盡了。」

晏殊樓怔然,剛想回上一句不是有良妃送的寧神香么,又想到良妃已經被打入冷宮,故又止住了疑問。

似乎看出了他的懷疑,天子將晏昭其放了下地,拍拍他的後背哄道:「昭其,先去找嗷唔玩,父皇有些話想同你皇兄說。」

晏昭其乖巧地點了點頭,牽著於公公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少了孩子童趣的聲音,書房一下子寂寥許多,天子悵然一嘆,負手站起行到晏殊樓的面前,恍然發覺自己當真是老了,孩子都長得那么高了:「初珩,你怨朕么?」

驚異於天子問到這個問題,晏殊樓不知如何回答,怨?他不知是不是怨。

「朕保護不了你母妃。」

晏殊樓大怔,不知該如何續下去。

「你的母妃其實是被良妃害死的。」

天子說完這話時,晏殊樓立時識趣地佯作了一副震驚的模樣,令天子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天子懷著深意掃了眼晏殊樓的表情,又繼續道:「這是朕一直以來的心結。你母妃過世後,朕便令人去查其死因,可是一直沒有下文,直到一年前,朕的人手忽然查到了你母妃之死,同廢後有關,朕順著去查,卻只查到廢後身上,便查不下去了。朕不傻,知道此事有異,便決定觀察一段時間,後來,隨著良妃漸漸地進入朕的視線,朕發覺事情有些太過不簡單了。良妃同賢妃的相像,她對賢妃的致敬,以及對朕的關心……朕不得不懷疑她。」

天子鎮定地說完了這句話,看向晏殊樓,卻只能從他臉上捕捉到驚訝的表情,其余做戲的神色都看不到,於是放心地繼續道:「朕繼續抬高良妃,朕想瞧瞧,她究竟想作甚,但那時朕還未打算動手。一直到昭其將一個玉質貔貅送給朕時,朕方知道事情的真相……」天子悵然一嘆,將晏殊樓已經知道的良妃害死他母妃的過程道出,晏殊樓依然表情震驚,很好地表現出了該表現的神情。

天子語盡,又是一嘆,拍了拍晏殊樓的肩頭,懺悔地搖首道:「朕保護不了你母妃,你怨朕么?」

「當然不怨,父皇已經替母妃報仇了!」晏殊樓鄭重地回道,臉現忠誠。

天子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你不怨便好,朕便放心了。只是朕有一心結依舊難解……」頓了半晌,看晏殊樓臉上燃起興趣,續道,「良妃當年害了如此多人,還害到了朕的頭上,其論罪當誅,可朕多年來又虧欠於她,而三兒目下也正鎮守邊疆,若將良妃處之,易造成不利的後果,初珩,你認為當如何處理?」

晏殊樓本來對天子還有幾分好感,但在看到天子眼中的期待之色時,頓時在心中冷笑,天子不愧是天子,說了這么多,打了那么多煽情牌,歸根究底,其實是想借他的刀殺人啊。

天子都這么說了,晏殊樓當然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表示自己身為兒臣的一片赤子之心。

「兒臣定會妥善處理的,父皇請放心罷。」

天子臉上生出了笑意,會意地點了點頭,又閑扯到賢妃去了,好似方才那笑里藏刀的人並非他一般。

離開書房時,晏殊樓的唇角瞬間掛上冷笑,他的好父皇啊,果真是不可信的。

當夜,一個香包送到了良妃的手里。

良妃看著這熟悉的香包,雙目恍惚,握著香包低聲垂淚。淚水融入香包之中,散出了一股與香包氣味不同的味道,她疑惑之至,小心地將香包拆開,赫然發現其中夾雜著一張鑲金的字條。

上面用著剛勁的字體寫道:血債血償!

她頓時大驚失色,這竟然是天子的字跡!

良妃驀然跪倒,雙手捂著眼瞼痛哭失聲。

當夜,良妃懸梁自盡,待翌日一早,方被人發現,而她人已死去多時。

這發現她自盡之人,不巧,正是得了天子應允,帶著晏廣余所給的香包去尋她的晏殊樓。

、第七十五章 ·避暑

良妃的死因成為了眾人心中的一大懸念。

她的妃位未被廢,在冷宮中也沒有受到虧待,再有齊王晏廣余幫她撐腰,為何她就突然想不通自盡了?

這匪夷所思的自盡原因,天子不知道,晏殊樓也假裝不知道。

天子以為晏殊樓是先逼死了良妃,再送香包以讓人知道良妃自盡之事。但他卻不知,晏殊樓先一步將模仿天子字跡所寫的紙條送給了良妃,將逼死良妃的罪名嫁禍到了天子身上。

天子無情借刀殺人,晏殊樓也不必同其講求道義。

晏廣余所贈的香包還在晏殊樓的手里,送到良妃手上的不過是個仿制品,但孰真孰假都無所謂,只要知情人知道,良妃是在看到一張以天子的字跡而寫的「血債血償」的紙條後,方想不開自殺的便好。

當然,為了籠絡晏廣余之心,天子很明智地封鎖了良妃之死的消息,將知情人秘密斬殺,並安排了一個模樣形似良妃宮女入住冷宮,代替良妃生活,以免被晏廣余發現。而晏殊樓也趁此機會,向天子請命,請其允許自己將良妃帶出宮外火葬。

天子既然默許了晏殊樓逼死良妃的行為,自然不希望良妃的屍首被人發現,因此允了晏殊樓的請求。

晏殊樓親自秘密將良妃的屍首帶出了宮,瞞著所有人將其秘密火化,其骨灰放入壇中,挑了一處日日見陽的地方,掘了一個無字碑,將其骨灰壇安葬入內。

對於良妃,晏殊樓說不上恨也說不上喜歡,但既然母妃之死同她有關,那他便不能輕易放過她。其實說到底,「血債血償」雖然是他所為,但逼死良妃的還是她自己。

身在宮中,晏殊樓早已收斂了那些仁慈之心,將良妃葬在宮外能見日光的地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考慮操控人心避免矛盾的因素,晏殊樓也決定瞞著晏廣余,時而還讓杜明謙模仿良妃的字跡以及口氣,偷偷給晏廣余送去密信,安撫其心。

這樣的處理方法,很好地規避了晏廣余同天子的矛盾,也避免晏廣余因怨恨而造反。

但良妃死後,天子依舊未立新後與太子。晏殊樓也不急,一直以一個普通皇子的身份,規規矩矩地在宮中活動,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他每日按時上下朝,看望晏昭其,回府後便同杜明謙卿卿我我,讓天子想挑他一些錯處都不成。

就這樣,彼此間相安無事地過了兩年,不知不覺,夏日的暑氣拂來,就到了廢後故去的第三年。

這兩年間,晏廣余屢獲大功,將邊境的外敵驅出境外,安撫流民,在當地百姓口中口碑甚好。

而晏殊樓只在朝中活動,口碑倒是一般,既不好既不壞,倒也中規中矩,沒啥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