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滿了怪異的骨凸,人類的靈敏手掌像是退化成了獸掌般攏得難以分開,堅硬
的角質層尖銳地外露。
看來,這極少的人,和那地上躺卧著將死的邪教徒一樣已經嚴重地異變了,
差別只不過在於,前者好運地或者該說是不幸運地全身異變,整個軀干都將異化
成非人的存在。而另一邊的後者,則是身體的某些組織異變了,怪異化的組織正
急不可待地將自己從正常的人類身體上撕裂下來,向著邪穢的源頭奔去。
但是至少,那些馬上就將死去的人還能保留著自己的人類身份死去。
而其他人正在撕扯著同伴還散著熱氣的正常人類組織,往嘴里塞,甚至
有些還在已經不需要多說什么了,現在連常的辨別無辜者的確定工作都變
得毫無意義了。
目力所及的所有人,全都是全部都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十惡不赦、再
也認不清面目的妖魔野獸。
但是,在那個存在的面前,上千人的死亡修羅場根本不算是什么了。
無法形象、無法描述、無法言說。
在事後對於幸存者的詢問中,所有人的答是千奇怪的,根本無法形容那
團東西到底是什么。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妖異的光芒像是有生命般的
搏動著,疑似魔力的物質像是血液般在那光芒中起伏著。那光芒半嵌入地面,初
看是完美的半圓型,但是將目光在上面多做停留,那就根本什么形狀都看不到了。
或者說,什么形狀都可能看到。
有人說:自己接下來看到了一柄巨大無比,完全由骨質構成的長劍,劍刃上
不斷的滴著鮮血。
有人說,盯了幾秒鍾後,一只具備他平生所見的所有動物的特征構成的古怪
生物正站立在大地上,那似狼似獅似鹿的不斷變形的頭顱在仰天長嘯。
也有人說,光芒之中只有騰飛的火焰和怪異如錐的寒冰交纏。純粹的無機質
容不下一絲生命的痕跡。
當時在場9名破邪師,最終幸存6 人。
6 個不同的證詞。陰陽廳也未在深究邪妖的現實姿態。
事實上,最終的戰斗,不討論動作細節和心理活動的話,用語言描述的話反
倒是異常的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好萊塢大片的意味
邪教徒的祭壇的魔法陣的原始的位置已經被邪妖的「軀干」所徹底覆蓋,介
於虛幻和真實的邪妖的軀體滿溢著不住地吞吐能量。
而祭壇中央,那溝通著虛界的,散發著巨大能量的「萬奧邪典」和六芒星魔
法陣的頂端的6 顆邪珠起著維持那虛空縫隙的作用。
在分配好分工後,所有的破邪師精英們頂著越來越強大的壓力,斬殺阻攔的
異變者,強行沖陣,在邪妖那幾乎凝為實質的惡意干擾下,硬生生地將那維持著
異界門扉的法陣破壞。
這,已經是人類的極限了。
驅散那邪妖所擁有的龐大邪惡,哪怕是聚集了整個國家的破邪師,也根本不
是人力所能辦得到的。
所幸,面對那宛若降世的新生邪神,破邪師們並非孤立無援。
在失去了力量的源泉後,邪妖的形體也越來越淡,狂舞的旋風停息了,原本
遮蔽天空的烏雲愈發的濃厚,卻也不再具備那可怖攝人的漫天妖氣。
隨後,無數道閃電如同投擲的銀亮長矛般從蒼穹擊下,一次又一次地反復貫
穿著邪妖的虛體。
看來,這個世界,的確是不歡迎虛空的異物到訪。像是對本身的秩序被一點
點擠出的稍顯遲鈍的憤怒應,轟鳴的閃電整整持續了一個鍾頭,整個過程宛若
煙花齊鳴,熱鬧無比。妖魔的身體四分五裂,而破碎的虛體飄到哪里,銀亮的閃
電也如影隨形。而那些被邪力侵徹的邪教徒,同樣遭到了同樣的命運,人形的焦
炭到處都是。
最後是傾盆的大雨,像是在凡人猛力地去除掉身上惡臭難聞的污泥後,世界
也不免俗地召來了一大片雨水,激烈地洗凈那污穢的一切。
只是,站在漫天的雨水中等待著救援,似乎有種莫名的徹骨寒冷。
冥冥之間,每一顆滴落的雨水里都仿佛滿含著不懷好意的邪光,那鋪天蓋地
的冬季雨水里,淋在身上一口氣讓人從頭頂冷到了心底。
「啊哈~ 咳咳」
「親愛的,怎么了?」似是被妻子的劇烈喘息所驚醒,男人打開床頭的小燈,
輕輕拍著美婦的背後,關切地問道。
「不,沒什么。只是又夢到了當年的277號事件了。」不欲讓丈夫太過擔心,
美婦溫柔地反握著他的手,嘴里低低地解釋道。
聽到妻子的應,男人的聲音也突然低了下來:「別怕,別怕一切都已
經過去了,妖魔已經滅亡了,町田寺、松田、九道他們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的。」
「我知道,我沒事的。可能是不經意地又想起了這個事情吧。」美婦人微笑
著應著自己的丈夫。
看了眼鬧鍾,美婦又賢惠地笑了:「只是一個憶過往的噩夢罷了,不值得
多提。看,時間還很早呢,才凌晨4 點鍾,我們繼續睡吧。」
「嗯~ 別多想了。」男人簡短地應了句,沒有多說什么,床頭小燈再次熄滅
了,室內重歸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