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連環計(1 / 2)

洞仙歌 滿河星 1299 字 2020-12-18

</br>那女娃娃的目光卻落在哀哀叫著的陳婆子,和地上那只臟耳朵上,似乎下定了決心,開口回道:「是。」

女娃站了起來,才更顯得真是瘦成了一把骨頭,像是田間被野草偷走了養分而分外孱弱的秧,卻還藏著些不願折腰的固執。

她赤著腳走了出去,瘦弱的背直了起來,將仍在哀哀喘息著的陳婆撇在身後,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十六望著她瘦弱的背影,還是跟了上去。

直等走到城隍廟大殿屋檐延伸的盡頭,女娃娃才終於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十六一行人,指著北邊遠處渺渺群山,自陳起身世。

「我叫雅娘,原來住在那邊山里面,那是個小屯子,爹爹是個獵戶,平日里打到了獐子、野兔什么的去市集換糧,也能過得下去。」

「可後來有次屯子里起了把火,也不知是從哪里燒起來的,把屯子里好多家都燒沒了,我家也是,我娘死在火災里,爹為了救我,把腿燒壞了。」

雅娘的眼睛里空洞洞的,沒有痛,也沒有怕,反而像麻木了一般。

十六與師兄對視一眼,果然,也是這樣大范圍的失火,她看向雅娘,問道:「那後來呢?」

她總覺得,若是雅娘父親還在,斷不會讓她淪落到這地步。

「後來,火災後屯子里又在起了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傳得好快,屯子里幸存的人家也不敢再收留我們這些沒了家的人,不少人都被趕走了。」

「我爹拖著傷腿,帶著病,領我去投靠城里的親戚,但是進城前,爹撐不下去了,還怕城里親戚嫌他身上有病,但我沒有發病,就讓我別管他,自己進城里去。我不肯,爹就拿著拐狠狠打我,讓我聽話,不然他眼睛都閉不上。」

「我聽爹的話,走了好遠,等著日頭快落了,才又走了回去。爹躺在草里,已經沒氣了,眼睛也沒閉上,我沒力氣挖墳,只給他合了眼,就走了。」

「我聽他的話。」

說完最後這句,雅娘小小的身子顫抖著出了口濁氣,她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眼眸里卻滿是麻木的疲憊。

十六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她又被那種帶著愧疚的僥幸包圍了,她與雅娘像是在人生某個碎片上重迭的鏡像,卻享受了命運許多許多的額外饋贈。

李玄慈卻冷淡得像凍了千年萬年的冰錐,風雨不侵,在這時候絲毫不為所動,直刺重點,「病?什么病?」

雅娘搖搖頭,木然地說:「不知道,當時失了房子的人都擠在一塊,不少人還帶傷,發熱了也只當是燒傷弄的,等越來越多人開始咳血、嘔吐、發痛,早來不及了,屯里人害怕,不管病不病,也都全趕了出去。」

李玄慈挑了一邊眉毛,側眼望向荒敗的城隍廟。

寬闊的大殿中,彩衣斑駁的神像冷漠地注視著他的子民,神龕下,無數渺小的身影或躺或坐在地上,或哀哀,或忿忿,或郁郁,勾勒出一副詭異的眾生相。

他轉過來,說道:「那與你一起逃出那些人呢,他們都去哪了,難道也都死了?」

雅娘卻有些茫然,抬起頭回答:「爹的腿傷得厲害,我力氣也小,所以走得最慢,被落在後面,那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們了。」

「進了城也沒有?一個都沒再見過?」十六也覺出些味兒來。

雅娘點頭,「再也沒見過了,我被陳婆子收養以後,被打得厲害時,也曾想過去找相熟的人家,他們也是要來投靠城中親戚的,但一家都沒有找到過。」

李玄慈轉身,遙遙與殿中垂眼的神像相對,眼角眉梢全是冷凝的凌厲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