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銷金窟(1 / 2)

洞仙歌 滿河星 1117 字 2020-12-18

</br>亦幻如夢。

再睜眼時,李玄慈身處碧波之上,身棲於一小舟,搖搖晃晃,明明無風,也無人掌槳,卻鬼魅一般沉默地往前游著。

他輕輕折眉,抬起手抵住額頭,對抗著太陽穴處鑽心的疼痛。

記憶里,十六勾著李玄慈的腰帶,跟著他往前。

他們往山洞的深處走去,越往深處走,腳下明明平坦的路像是活了的肉塊一樣躁動起來,狹窄的通道開始收緊,氣息越發稀薄。

李玄慈回頭望了下,來時的通道也已封存,他忖了一瞬,與十六對視,互相一點頭,便牽起她來,急速朝前奔去,抽劍攔在身前,隨時准備劃破這奇怪的肉壁。

然而,前方涌來的不是絕境的壓迫,而是冰冷的洪水,從極狹窄的甬道盡頭奔流而來,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將兩人淹沒。

暗流洶涌間,李玄慈緊緊握著十六的手,不肯有絲毫泄力,十六小小的指頭也死死扣住他,在令人窒息的水中,握有那唯一一點溫暖。

然而,更凶猛的暗渦卷了過來,下一刻,兩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記憶激烈地翻涌著,如同夜浪撩起暗里的漩渦,一幕幕浮了上來,卻又被吞進水底,連同那些畫面,也變得仿佛隔了水一般影影綽綽,再難看清。

李玄慈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迅速地褪色,如點墨滴進池中,掙扎幾番,便立刻被稀釋,變得模糊又曖昧。

又一陣疼痛,仿佛有蟲子往腦髓里鑽,絞成一團漿糊,他的記憶似乎又往水底沉了一些,越發模糊了。

李玄慈狠狠拍了下太陽穴,待抵御過這陣鑽心的疼,從靴子間抽出一柄極細薄的匕首,寒光亮刃,在手腕內側刻下幾個字。

剛刻完,船外的風浪瞬間起得更狠了,扁舟如水中沉浮的一片秋葉,李玄慈的記憶也散落在水中,無論他如何掙扎著去撈,記憶也如水中月影一樣破碎殆盡。

船在顛簸中一路往前,當船頭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時,李玄慈終於抬了頭,眼底空盪盪的,什么情緒都沒有。

一如初見時,冷漠又驕矜的李玄慈。

他從窄小的船艙中掀簾而出,踏上嶙峋的岸礁,袍角翻飛,暗浪一陣陣刮著礁石,擦過他的皂色靴子。

身後是一片黑濃的水域,潮水如岩漿一樣翻滾咆哮,陰影像霧一樣籠罩在水面上,與夜連成一片。

而面前,則是依水而建的一座高屋,沿著起伏的峰巒,飛閣遙遙垂在水面上,無數的燈籠墜滿了每一層的檐角,遠遠望去,流丹鮮妍,便如這黑暗中唯一的焰火,在肆意燃燒著。

李玄慈背對黑沉的水域,打量著這光明又古怪的高閣,輕輕抬了下眼。

他記得自己的名字,也記得自己是誰,可除此之外,他為何在此,何時來的,卻如同留白一般全然空著。

如同入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