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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華──」「元華──」
水茵將頭探回去。
「是莫森」
「我看到他的臉了」
怎麽辦他們、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水茵」
「水茵。」
等到最後一句,元華幾乎是用吼的。
她這才回過神。
帶著憂心忡忡的眼,看著他。
少年雖沒轉身,可那沒放在方向盤的右手,卻伸向她,不偏不倚的抓過她顫抖得無法自己的手。
兩人的體溫早已失溫多時。
即使觸碰在一起。還是那樣透著寒涼冷意──似乎再也無法為彼此取暖。
水茵看著自己與元華交握的手。
那樣的緊膩──那樣的堅固──就像是這十指緊扣當中。
再也不會有人將他們分離。
她眨了眨有些疼痛的眼,卻是在這失落之間,那一抹上的手背,卻是滿滿的淚花。
劃滿了她臟亂的頰。
這時,後面追趕而至的,透過那天際間傳來的風,他們是再度聽得後頭大叫著:「停下──」「快停下──」的呼喊。
在這一片刻。
水茵突底想起這幾年間,與其他少年們的點點滴滴──
總是好的記憶,多於那些苦──
日子久了。
對於他們之前任妄為,也就這麽雲散風清──
不恨了。
卻是再這一片刻,騙不得自己──
那樣的感情──混亂的、糾結的──哪怕是抵死的纏綿──
老師老師──
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怎叫她忘得了那些他們一遍又一遍重覆在她耳畔邊的字字句句───
愛嗎
情嗎
這般苦澀心酸又微甜的心情───
「水茵。」
這時駕駛座的少年已轉過頭來,喚回她瞬間的茫然若失的心情。
那看著她的眼眸中,就在這乍放晴光之際,閃閃發光──
「我愛你。」
「─────」
她一咬牙。
卻是再也忍受不住,那嗚噎聲就這麽倉惶溢出──
少年卻仍是那樣純凈而美好的笑著。
「這句話───我有這麽對你說過嗎」
她一哽氣,「說了現在說了」
少年將注意力放回前方。
「其實──我還想再說一句───」
「對不起」
「二年前的傷害你至深的事,我一直想這麽跟你親自說的」
「對不起。」
水茵搖搖頭。
除了搖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成言──
「水茵──」
「我最後,只想再問一句───」
「你,不論是天涯海角,都願意與我一起相依相隨嗎」
水茵看著此時樣子也慘不忍睹的少年,也許在旁人眼中,他此刻真是糟踏透了──又是血的又是污痕───
但在她眼底,他此刻最是讓她內心深深悸動不已───最無法割舍開來的人。
心里似乎該有底了。
都已經走到這一刻───
於是,她笑彎了那臉與淚──
情動心動意轉下,終是第一次的主動躍過那道防線──
她深深的吻上了元華乾澀,混著一堆血味的唇舌。
至死的纏綿──
不就這麽一回事嗎
「水茵─────────」
許是她將那颯颯的風聲給錯聽了。
當他們迎向林外的陽光之際,他們的車子早已是沖破了所有的底線,在那半空當中,懸崖底邊之上,用力的、猛烈的畫出一道最強而有力的弧度───
「不─────」
緊接著,在隨之驅車趕至現場的少年大叫聲當中,他們愣愣地、死絕地,看著那黑色休旅車直直下墜、再下墜──
那下頭盡是激著最瘋狂不止的千萬層層大浪急流──
追憶似水年華
記憶里的那層浮光掠影,如此凄迷多變,五彩多樣間,似未有過褪色,早化做永恆。
海風呼嘯的掠過她的發稍,冰涼了她的肌膚,以及像再無熱度的心臟。
她活著,卻像個死人般的活著。
「華。」
遠遠一聲喊,驚醒了她的耽溺幽思情懷中的莫名傷感。
女人轉過身,那嬌小如雀般的身影,彷佛這剎那間就要被她身後的滔天巨浪給奪走。
如此軟弱,如此惹人心憐──
少年迎向那風。
直直的朝她奔過去。
「華──」
在對上那雙璀燦如星鑽的媚眸後,年輕有黝黑的面色一窘,浮起不可細見的紅暈。
「安院長找你──」
女人點點頭。溫婉一笑──
少年心頭一震,在那心折意慌中,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出了女人面若芙蓮的麗色。
明明是個沉默、又平凡的女人。
卻總在不經意間,能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樣謎一般的女人,到底是為他們帶來救贖還是毀滅,無人知曉。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一切一切有關於過往的記憶,女人的腦袋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唯一真實的,則是自己的心臟,還能維持著維弱的心跳聲。
怦──怦──怦──
當救起她的人問起她的名字時。
在那電光火石當中,她卻只記得一個單字。
一個意義深遠的單字。
華。
於是,這成了她的名諱。但是那糾滯的記憶空白深處,卻又像是有東西在迫切的敲打著她的腦,逼迫她能盡快的想起一切。
但是越緊張、越慌亂。她除了是引起更劇裂的頭痛外,還是連點零碎的片段都想不起來。
住在這個靠海的村鎮,已經將近有半年了。
太過平靜的日子里,最近似乎已越來越不安生了。
她推開這鎮上的天主教托兒所的玻璃門把,抬頭一看,教堂之上那釘在十字架的聖人依舊是透著一股庄嚴、一股自我奉獻的聖潔偉大感。
她這時不免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