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哪兒……】
渾渾噩噩的哈珀·拉姆齊企圖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他努力感知著周圍的一切,但周圍的一切並沒有給他半點回饋,精神力也好、存不存在尚未可知的視覺也好,所能感應到的只有一片寂靜與黑暗。
沒有氣味、沒有溫度、沒有重力,什么都沒有。
這種宛若迷途幽魂般的感覺饒是活了近千年的哈珀·拉姆齊也是平生未見。
除了能夠勉強讓自己思考之外,他什么都辦不到……
【難道這就是死後的世界么?】
但早已心死的老人卻並未恐懼,只是無聲地在心底感嘆了一句,從容而淡然。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若隱若現的光忽然出現在遠處,讓正准備停下思考的哈珀為之一驚。
與此同時,不知多遠的遠處還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片嘈雜聲,好像很多人在大聲說些什么,哈珀試圖聽清那些人說話的內容,無果,卻同樣無法阻止那些斷斷續續的噪聲傳入自己耳中。
等等……耳中?
當他忽然發現自己能感覺到自己的聽力器官後,遠處那片光芒忽然急速拉近,轉瞬間便充斥了他的全部視野,然後……
「嘿,拉姆齊,是個男孩!」
哈珀看到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女性快活地沖遠處喊了一嗓子,然後輕輕將自己抱起,一邊用溫度宜人的熱水為自己擦拭著身體,一邊對自己視野之外的另外一個人笑道:「艾達,真是辛苦你了,小家伙很健康哦。」
【艾達?】
哈珀愣了一下,心神巨震。
下一秒……
「謝謝你,白霜,快……快讓我看看他。」
本以為早被自己遺忘的聲音在極近處響起,哈珀的思緒頓時完全僵住了。
視野中那模糊不清的世界晃了兩下,一個仿佛蒙著一層薄霧的輪廓出現了。
哈珀費力地睜大雙眼,終於,面前的人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那是……
【母親……】
他只覺得自己如遭雷擊,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並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想要放聲大哭的沖動。
「哇哇哇哇!!!」
於是他便真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哈哈,這孩子真的很精神呢~」
「吶,白霜,讓他父親進來吧,他肯定想親眼看看兒子。」
「喂!笨蛋拉姆齊,你可以進來啦!」
「啊啊啊!艾達!艾達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呵呵,因為有白霜在嘛……」
「所以這個皺皺巴巴跟個猴似的小家伙,就是我們的小拉姆齊了?」
「白霜……」
「嗯?」
「把他踹出去。」
「好嘞!!」
在熱鬧而熟悉的嘈雜聲中,哈珀·拉姆齊眼前的世界愈見模糊。
……
「又偷跑到廚房搗亂!」
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母親把自己堵在牆角,半蹲下身子瞪著眼佯怒道:「小哈珀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還用說嘛,當然是……
「我想燒飯!」
沒錯,不可能是其它答案,只能是這個!
「不,你那不是燒飯,你那是燒廚房,親愛的。」
母親扶著額頭長嘆了一口氣,牽著自己的手重新走向那濃煙滾滾的廚房里:「我來教你吧……」
……
冷冽的寒光在半空中閃過,兩秒鍾前尚且晚好的野禽已經均勻落到了面前那一只只瓷碗里,翅、腿、胸、頸、頭、爪、內臟整整齊齊的錯落在料理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滲出鮮血。
「八刀一閃!!」
坐在不遠處的花精靈女性驚呼了一聲,震驚地看向負手站在自己身側的母親,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小哈珀才多大啊!」
「他還差得遠呢。」
母親矜持地笑著,但就算自己不回頭也能猜到,她的眼中滿是欣慰與驕傲。
……
「什么?你要離家游歷?料理之旅?!」
一向沒什么主意的父親瞪大眼睛,很是無措地揮舞著手臂:「但是……但是你不是已經很出色了么?而且你媽媽還有很多手藝可以教……」
「我還差得遠呢,父親。」
哈珀提著自己偷偷整理好的行禮,淡淡地笑了笑,然後看了一眼站在父親身邊的母親,低聲嘟囔了一句:「媽媽也差得遠呢,她的料理太土氣了。」
「你小子說什……」
「好啦,我倒是覺得小哈珀挺有志氣的。」
母親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臉上帶著一抹自己當時並未注意到的落寞,微笑著沖自己揮了揮拳頭:「要加油啊。」
……
「哇!你手藝好棒呀!」
有著一頭金色短發的人類少女如獲至寶般地捧著手中那塊烤肉,特別不淑女地用袖子擦著口水:「泥卡丘不是超難吃的嗎?!」
坐在火堆旁的自己不屑地瞥了那人一眼:「沒有糟糕的食材,只有糟糕的廚師。」
「切!你有本事用這塊石頭做頓飯呀!」
「……」
「嘿嘿,沒話說了吧,話說我再去抓一只泥卡丘回來你給我做唄?」
「你應該已經吃飽了。」
「但是我饞呀!」
「沒興趣。」
「那我不保護你了,你自己走出這片曠野吧。」
「……」
「哈哈,等我回來哦!」
……
雖然相貌並不算出眾,但這一天的她在自己眼中卻格外美麗。
「一直陪在我身邊吧。」
他輕輕挲姿著她的臉頰,用自認為最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道:「想吃什么都會做給你吃的。」
然而……
「吻你,不代表我願意一直陪在你身邊。」
蜷縮在自己懷里的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什……」
「喜歡你,也不代表我願意一直陪在你身邊。」
「珈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