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季曉島是這么覺得的。
「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她用疑問句如此說道。
「沒有。」
墨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而且我有面具。」
言下之意就是無論發不發燒,你隔著面具也摸不出來。
「我知道。」
少女點了點頭,語氣跟往常一樣冷清,但溫度似乎也稍微高了一點點:「所以我先瞄准的臉。」
言下之意就是我打算先把你面具掀了,再看看你發沒發燒。
「不到時候。」
墨托著臉頰斜靠在扶手上,重新合上了雙眼。
短暫的沉默後......
「你很高興?」
季曉島忍不住出聲問道,那雙很少流露出神采的雙眼中滿是好奇。
「或許吧。」
意料之外的,他回答了,更意料之外的,是回答的內容。
「你為什......」
「安靜。」
他似乎又變回了之前的他,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話。
然後,在驟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重新陷入了沉思。
出現了自己之前有所預料,但並無把握一定會實現的情況,卻是令人欣喜。
至少,值得期待一下。
但自己為何沒有直接掌握那所謂的【罪律令】,以至於在關閉掉所有被動技能之後會被季曉島傷到這件事,卻還沒想透。
為什么使用了同樣的方式,『他』做得到,自己卻做不到,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墨輕輕叩了叩扶手,輕呼了一口氣。
然後,他想到了。
原因其實一點都不復雜,因為就在不久前,『他』雖然短暫地映照出了自己,卻依然還是『他』,不是『自己』。
所謂的此世之罪,也僅僅只是一個定義而已,畢竟無論是100%還是1%,罪就在那里。
不,嚴格意義上來說,罪其實在『這里』,只是短暫地被映去了『那里』罷了。
正如同四個人無法變成一個人一樣,兩個人,也無法變成一個人。
就像真跡和贗品,哪怕贗品做的再怎么真,哪怕復刻了真跡的一切,都無法成為真跡。
或許贗品的價值更高、觀賞性更強,但贗品終究只是贗品。
他能感應到罪,體悟到罪,甚至可以去驅使罪,但他終究不是自己,終究不是......此世之罪。
如果說罪是墨水,那么他的【罪律令】則是一把噴水槍,可以用來發射墨水,使用墨水,把墨水變成武器。
而自己,則是墨水本身。
兩者之間的差異是決定性的。
可笑的是,自己剛才竟然還想要去掌握那所謂的【罪律令】。
真是太荒謬了,仔細想想,只要自己願意的話......
「漫無止境的狂夜。」
他輕聲念了一句,下一秒,兩人所置身的書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大地,一片無垠且荒蕪的黑色大地,天空中,宛若火焰般流轉的黑色天幕正在熊熊燃燒。
然後,伴隨著他的一個念頭,大地崩塌,天幕消散,兩人又重新回到了靜謐的書房,仿佛剛才那一切僅僅只是一場幻覺。
事實上,那確實可以被理解為幻覺,只是在某些情況下,卻也可能化作現實,每個人都無力阻擋的現實。
【罪律令】,依然沒有出現在墨的技能欄中。
它也不需要出現在墨的技能欄中,因為在這個人手里,任何繁復的形式都是多余的。
畢竟......
他即為罪,此世之罪。
【掩耳盜鈴很有趣么?】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心里低聲念了一句。
下一刻,伴隨著一陣只有墨能感受到的雜波,他人物面板中的陣營忽然從【混亂邪惡】變成了【此世之罪】,並在幾秒種後重新變了回去。
【看來你確實覺得這很有趣。】
墨搖了搖頭,然後睜開雙眼看著倚在桌旁的少女:「威廉那邊調整好狀態了么?」
「兩個半小時。」
少女惜字如金地給出了回答。
「足夠了」
墨微微頷首,然後站起身來,重新變成了那個少女所熟悉的罪爵,一邊緩步向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問道:「亞瑟呢?」
「醒了。」
吹熄了魔晶燈的季曉島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書房。
「既然醒了,就去看看他吧。」
墨依然保持著令人賞心悅目的步伐,走到那片昏沉的夜空下,然後轉頭看了一眼侍立在書房的朵拉·希卡:「你還活著。」
「是。」
朵拉莞爾一笑,頷首道:「我還活著。」
「白騎士,做不做。」
「不做。」
「怕死?」
「不,屬下已經死過一次了,自然不會怕第二次,只不過......」
「說。」
「我想做您的守護騎士,而不是亞瑟殿下麾下的白騎士。」
「是么?」
「是!」
「你不夠資格。」
「您可以讓我配得上這個位置。」
「代價很沉重。」
「......」
「怎么?」
「您今天很高興?」
「......」
「抱歉,是屬下唐突了。」
「無妨。」
墨搖了搖頭,沒有再看朵拉一眼,便與跟在他身後的季曉島一起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第八百一十五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