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決定犧牲凱沃斯這個姓氏與數百年的傳承，決定向血翼家族俯首稱臣的費澤倫·凱沃斯眼中滿是疲憊。

而一向對權利與地位無欲無求的克雷伯卻不允許他這么做，寧可殺了他，殺了他的妻子，自己的妹妹，也不許他這么做。

原因有二，分別是克雷伯對這個家族的責任感與歸屬感，以及他對莎莉婭某些特質的了解。

那是只有他這個當舅舅的才知道，就連費澤倫夫婦都不知道的秘密。

再結合前段時間對拉斐爾這個人，以及對血翼家族那項秘密實驗的調查，當時的克雷伯已經遠比費澤倫了解那滴『巴托里女公爵源血』的事了。

如果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那個敏銳的拉斐爾注意到莎莉婭只是時間問題，而血翼家族是絕無可能讓凱沃斯家族的嫡系繼承人來進行『熔魂』的，所以莎莉婭多半只會成為用完即棄的材料。

而到時候，失去了尊嚴的凱沃斯家族也會觸及到自由之都那條『看不見的底線』，成為食物鏈底層的一份子，最終只能投奔一切的作俑者，也就是血翼家族。

這一系列發展克雷伯猜到了，拉斐爾也想得到，而費澤倫卻……

再往後的事，克雷伯已經記不清了。

或者說，他雖然記得，卻早就強迫自己忘記了。

只有費澤倫的那句『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始終總是回盪在他的腦海里，仿佛一種病態的自我安慰。

但事實上，那句話是有後半句的……

【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你也不是。】

「我的雇主，蕾米莉亞·莎莉婭·凱沃斯小姐毫無疑問會是位出色的掌舵者。」

費澤倫與那位科爾多瓦的話幾乎是同時在耳邊響起，臉朝下趴在血泊中的克雷伯翹起了嘴角，七分自嘲、三分欣慰。

看來當初的那個決定，做的也不算太離譜……

雖然不知道那個『蕾米莉亞』是什么意思……

但這個人說的，應該是莎莉婭吧……

才半年，小莎莉婭就這么厲害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克雷伯想要抬頭大笑，卻發現自己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

他發現，名為死亡的黑暗正在以匪夷所思地速度將自己吞噬，但他終究還是在那漫無止境的空虛中找到了一絲平衡與寄托。

【小莎莉婭，一定會贏的。】

克雷伯如此堅信著。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如果沒有那個科爾多瓦的話，那個被萊昂納爾·血翼和邁克爾·血翼帶來的、已經被事先植入了某種秘術變成半傀儡狀態的覓血者女子，應該已經被那枚『特制原血結晶』的引導到狂暴了！

這里的幾個人都會被殺死，而那些被伊娃等人引來的，並不清楚真相的血翼族人同樣會損失慘重，如此一來，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雲游者旅舍寸步未離的莎莉婭也就安全了，在那之後，幾個知道少量真相的人會把勸帶回那是或許已經變成廢墟的宅邸，在旁人尚未摸清這場事件的底細前從零開始。

結果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作俑者是小莎莉婭的人。

那也就意味著，小莎莉婭一定會有比自己更好的辦法處理這件事！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就算現在這個結局與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遠，但也終究只是方式方法的區別而已，英雄般死去也好，狗熊般倒下也罷，到頭來還不都是一個模樣。

空虛，就空虛點吧。

死了，也就死了吧。

【小莎莉婭，千萬不要跟壞男人跑了啊。】

伴隨著最後一個念頭消散在無盡的黑暗中，克雷伯·凱沃斯停止了呼吸，就這樣輕飄飄的，宛若鴻毛般死去了。

「真是個令人遺憾的結局。」

墨檀咂了咂嘴，感慨道：「他做了很多事，卻並沒有得到與之相符的結局，您真是太殘忍了，萊昂納爾閣下。」

冷眼旁觀了全過程的萊昂納爾·血翼低頭看了一眼克雷伯的屍體，平靜地說道：「且不說我已經盡可能讓他死的體面了，單論克雷伯·凱沃斯伯爵的死這件事，科爾多瓦先生您應該負主要責任。」

「抱歉，我不會對任何男人負責。」

墨檀不假思索地從另一個角度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話說回來，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您剛才應該有說自己是那位莎莉婭·凱沃斯小姐的人對吧？」

萊昂納爾淡淡地把話題扯了回來，看向墨檀的目光逐漸轉冷：「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我們彼此之間的立場應該是『敵對』呢？」

「莎莉婭·凱沃斯啊？」

「是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應該是克雷伯的侄女，也就是費澤倫·凱沃斯的獨女，整個家族的嫡系繼承人。」

「而且還拿著你們敲想要的正版【原血結晶】哦~」

「嗯，你到底想說什……」

「您有所不知，我這人非但不會對任何男人負責，對女性其實也始終秉承著不拒絕不負責的態度，所以說……」

「所以說？」

「抱歉，我逗你玩的，親愛的你可以進來了~」

「？」

第八百八十五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