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上岸的劉金昌而言過去這一夜沒白襲擾,前鋒楊明廣往東岸派出的三撥探子,只有一撥被清妖發現了,沒被發現的捉了幾個落單的民壯,把營里清妖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別看清妖的旗子插滿牆頭,箭樓修得老高,其實就一千來號臨時招募的鄉勇。
想到監尉連夜差人去仙女廟送信,請本打算去攻泰州的同僚分兵來拔眼前這個清妖的營盤,劉金昌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不想再耽誤同僚的功夫,清妖一放炮就命楊明廣率剛上岸的一旅兄弟強攻。
來不及打造雲梯,但從西岸帶來了十幾副竹梯,清妖躲在營寨里又不是躲在城里,寨牆兵不高,只要沖到跟前就能把梯子架上去。
不過楊明廣和旅帥關有朋並沒有一口氣沖到牆根兒下的壕溝,而是沖到抬槍能打著牆頭的位置就停住了腳步,就在二人正打算讓使抬槍的兄弟先射一輪時,只聽見一陣槍響,清妖的彈丸像雨點般襲來,沖在最前頭的兄弟眨眼睛就被掀翻了七八個,緊接著是一聲聲慘叫。
「師尉,清妖有抬槍!」
「旅帥,清妖的抬槍比我們多!」
「喊什么喊,趕緊打他們!」隨著楊明廣一聲令下,使鳥槍的太平軍士兵急忙沖著牆頭開火。
砰……砰……砰……
太平軍的抬槍響了,好幾個使鳥槍的太平軍士兵一時間忘了他們的鳥槍根本打不了那么遠,也下意識跟著放槍,陣前和寨牆上一樣頓時彌漫起白色的硝煙。
第一排槍就撂倒七八個賊匪,陸大明激動的熱血沸騰,揮舞著牛尾刀喊道:「下面的弟兄給我裝快點!下一輪抬槍,抬槍打完再打洋槍,給老子瞄准了打,狠狠的打!」
「裝好了裝好了,五哥,拖上去吧!」裝彈的鄉勇聽說第一排槍打著了好幾個賊匪,比牆上的槍手都激動,一裝填好彈葯就拉拉繩子,仰著頭朝上面喊。
「好咧。」槍手趕緊把抬槍拖上牆頭,再次架到柵欄上瞄准。
與此同時,韓秀峰正躲在大頭和吉大舉著的兩面大木盾後頭,透過縫隙觀戰。賊匪剛才的那一排槍,也不曉得是放的匆忙沒來得及瞄准,還是因為他們的抬槍打得本就不遠,一顆彈丸也沒能打到牆頭。
如果就這么對射,賊匪有敗無勝。正暗自竊喜,只見近百個賊匪舉著盾沖到陣前,竟在鳥槍的掩護下緩緩前移。而河上的賊匪也開炮了,炮聲震耳欲聾,好在他們的炮也沒准頭,竟一顆炮彈都沒砸到西牆上。
「抬槍隊,瞄盾兵後頭的賊匪,給我放!」
砰……又是一陣槍響。
陸大明顧不上察看這一排槍撂倒了幾個賊匪,便扯著嗓子吼道:「抬槍裝彈,快槍准備,看不清瞄第二排木樁,給老子打!」
兵部操練時是打「九連環」,泰勇營只有三十來抬槍和十幾桿自來火鳥槍,所以只能兩段射,抬槍隊和鳥槍隊剛各打了兩排槍,大批賊匪已經沖到了第三排木樁跟前。
牆上地方太小,陸大明擔心抬槍隊和快槍隊耽誤鳥槍隊放槍,立馬喊道:「抬槍手去東牆,快槍手去東西箭樓,裝好彈就打,瞄准了給老子狠狠打,不要等號令!」
「遵命!」
「鳥槍手准備,穩著點,不要慌,打三連環!」
隨著陸大明一聲令下,一直在待命的鳥槍兵不約而同上前,把裝好彈葯的鳥槍架到柵欄上開始瞄准,抬槍手迅速撤往東牆,快槍手則忙不迭地往箭樓上爬。
儲成貴和王如海等守南牆的海安、姜堰兩團鄉勇不但插不上手,反而要隨時避讓。張翊國則大開眼界,緊扶著柵欄暗自感慨早曉得火器集中起來使這么犀利,當時在桃花庵也應該先在長春橋頭建一個營寨。
該交代的全交代下去了,韓秀峰不認為親自指揮會比陸大明指揮打得更好,就這么緊盯著賊匪陣型,禁不住回頭道:「張兄,這幫賊匪還真不好對付,你看看,他們挨了好幾排槍,死傷了幾十號人,陣型竟還沒亂。」
「韓老爺所言極是,要是好對付,他們也不會從廣西一路攻城略地殺到這兒。」
張翊國話音剛落,吉二便急切地說:「韓老爺,張老爺,從仙女廟過來的那幫賊匪動了!」
「他們這是奔東牆去了。」韓秀峰深吸口氣,回頭道:「張兄,這邊交給你了,我去東牆督戰。」
「韓老爺放心,只要我張某還有一口氣,賊匪就別想攻上牆頭。」
韓秀峰微微點點頭,隨即帶著大頭等親隨趕到東牆。南牆是賊匪的主攻方向,陸大明必須守在那邊,韓秀峰一趕到東牆,就當機立斷地吼道:「千里,你指揮抬槍隊!賊匪一走進一百八十步就給打。」
「遵命!」
「箭樓上的兄弟,從現在開始盯住往東牆來賊匪!南邊的那些你們不用管,他們有鳥槍隊招呼!」
「韓老爺放心,小的讓他們有來無回!」
正說著,太平軍師尉楊明廣和旅帥關有朋已舉著盾牌,身先士卒沖到了離壕溝十幾步外,本以為牆上清妖就剛才那么多桿槍,只要咬咬牙堅持一下就能把梯子架到牆頭,沒想到的是隨著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槍響,清妖的槍打得比剛才更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