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大買家!(1 / 2)

韓四當官 卓牧閑 1968 字 2020-07-07

張光生幫著在城北租的是一座極具江南風格的宅院,里外三進,一看就曉得建了不超過五年。往南幾里便是周涇浜,東面緊挨著一條沒名字的小河。

入夏雨水多,河水已漲至離東邊幾間房的窗口不到半人高,能看到宅子在水中那粉牆黛瓦的倒影,再看看前頭那幾棵枝條都垂到水里的楊柳,任鈺兒禁不住嘆道:「臨水人家,水墨江南,真像是住在一幅水墨畫里!」

「這河里的水比我們那兒還要高,要是下幾天雨,會不會淹?」余三姑擔心地問。

「應該不會吧,人家蓋這么大宅子不可能想不到。」

就在她們二人欣賞完窗外的景致,又好奇地研究張光生幫著添置的那些洋貨時,韓秀峰正站在大門口不解地問:「光生,這么好的宅子,主家為何不住?」

「還不是被洋人鬧的。」

「洋人?」

張光生抬起胳膊指指東岸,解釋道:「主家是一個姓徐的寧波人,打小就跟他父親來上海做豆貨買賣,買賣做的很大,便打算在上海安家落戶。可城里寸土寸金,哪有這么大地方給他蓋宅院,後來就跟本地人買下這塊地。

他買下這幾十畝地那會兒,英吉利的租界很小,就縣城北門外臨黃浦江那一片,也就六十多畝。道光二十六年,英吉利領事覺得之前租借的地皮不夠用,就找時任道台宮慕久交涉,又租借了好多地,南至洋涇浜,北至李家庄,東至黃浦江,西至界路,由原來的六十多畝,一下子擴至八百三十多畝。」

「後來呢?」韓秀峰好奇地問。

「後來沒過多久,好像是道光二十八年,英吉利換了個領事,他一到任就去找時任道台麟桂交涉,把北界擴至吳淞江口(蘇州河)岸,西界從原來的界路一直擴到您身後的這條河。西南一直擴到周涇,南邊還是以洋涇浜為界,從八百三十多畝一下子變成了兩千八百多畝!」

「從六十多畝擴至兩千多畝,洋人這是得寸進尺!」

「誰說不是呢,洋人要多大地盤就給多大地盤,宮慕久和麟桂喪權辱國!」

韓秀峰深以為然,想想又問道:「這么說河這邊是華界,河對面就是洋人的租界?」

張光生苦笑道:「對岸就是洋人的跑馬廳和洋人修的大馬路,洋人不光在對岸跑馬,不光在對岸玩那種拋球,洋和尚還隔三差五跑這邊來傳教。主家雖是做買賣的生意人,但不是洋行的那些連祖宗都不要的買辦、通事,不堪其擾,好不容易把這宅子建好都不願意再住了。」

「原來如此。」韓秀峰點點頭,下意識轉身朝東岸望去。

張光生想了想,又無奈地說:「聽主家說英吉利人好像嫌現在的租界還不夠大,讓那些買辦找過他好幾次,想買這宅子和宅前的這二十多畝地。周圍的百姓幾乎全賣了,唯獨他沒賣。他說就算宅子和這二十多畝荒廢掉也不會賣給洋人。」

「有骨氣!」

「光他有骨氣沒用,現而今的道台和縣太爺沒骨氣,不止一次幫洋人找過他,他都不曉得能頂多久。」

「是啊,光他一個人有骨氣也沒用。」韓秀峰不想再聊這個話題,輕嘆口氣走進院子。

本以為大頭和蘇覺明在里面收拾東西,沒想到二人不但在花廳里,而且一見著他就拿著一塊紙包著的像是點心模樣的東西,迎上來興高采烈地說:「四哥,你聞聞,這東西可香呢!」

「這是啥?」韓秀峰下意識問。

「我也不曉得,正想問你呢,到底能不能吃?」

不等韓秀峰開口,張光生便忍俊不禁地說:「這是洋皂,沐浴用的,不能吃。」

「沐浴不就是洗澡嗎?」

「對對對,就是洗澡用的。」張光生接過香皂,拆開包在外面的紙,一邊作勢在身上擦,一邊解釋道:「洗澡時在身上抹抹,搓搓,揉揉,就會起好多泡泡,再用水把泡泡沖掉,不但能把身上洗得干干凈凈,能讓人神清氣爽,洗完之後身上還有香味。」

「這么說是女人用的!」

「男人一樣能用。」張光生曉得他們沒見過這些,放下洋皂又拿起一個錫盒,小心翼翼打開,舉到韓秀峰面前:「四爺,這是牙粉,是用來刷牙漱口的。對了,那邊不是有幾個小刷子嗎,您再洗漱時就用小刷子蘸上牙粉,就像我這樣,多刷幾下,牙就干凈了。」

「有點意思,」韓秀峰接過聞了聞,又看著圓桌上的一堆洋貨問:「那些是做啥的?」

「這是洋火,」張光生拆開一個紙包,取出一個方紙盒,打開抽出一根火柴,在盒邊上一劃,只聽見嗤一聲便燃起一朵藍色的火焰:「四爺,就這么簡單,用這個引火比火鐮方便多了。」

韓秀峰忍不住放下牙粉,接過火柴,也試著劃了一支,沒想到一劃就著,不禁笑道:「是比火鐮方便,聞著里頭應該有硝,這洋火不便宜吧。」

「對普通百姓自然不便宜,對您這洋火真算不上什么。」張光生笑了笑,又解開幾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如數家珍地說:「四爺,您在京城做過會館館長,自鳴鍾您一定是見過的,這是洋表,就是小號的洋鍾。」

「洋人的懷表,這我見過,不過這洋表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