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月火焚心 瀟瀟竹 2941 字 2020-12-18

懸崖上,沙塵滿天。

她抬首,一襲紅色衣袍迎風飄動,美目微眯,古琴上的手稍微用力,向外一撥,那琴音中含著銳利的劍氣,隔空擊出,把飛舞的沙塵刺穿了一道缺口。

缺口之中,一位黑衣的清瘦少年提劍長身而立,一雙眼睛黑得有如深潭,只是俊俏如玉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讓他看起來毫無人氣。只片刻,身形便迅速飛出,衣袂當風,發出啪啪的響聲。她雙手奏出的琴音繚繞,看起來雅致至極,但實際上卻是殺氣森森,無數劍氣緊緊地追趕著那少年,把山崖上的花木枝葉都幾乎砍了個干干凈凈,卻沒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她雙眉輕籠,雙手按在琴弦之上,灌注全身的內力,傾決而出,兩手撥弦的動作越來越快,樂音激昂至極,竟恍似狂風暴雨一般,掀起滔天波浪。

那少年低頭避過一屢劍氣,然後身體一偏,竟是迎上那數百道劍氣組成的殺陣。他身形飄然而過,看起來像幻影一樣。他一劍隔空橫劈,竟是響起一陣巨大的金石碰撞之聲,半刻之後,琴音嘎然而止,一滴鮮血嘀嗒一聲落在了古琴之上。

她捂住口心脈,唇角卻微勾,只是血絲從她的唇角滑了下來:「想不到玄門宗竟出了這麽個天才。就算你師父極天盟主,練了五十年的玄天功,也定然比不上你吧。」那少年內功深厚到如此的地步,而出招簡潔狠辣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這天下又多了個絕世高手。

「晚輩不敢當。」少年依舊還是面無表情:「不過今日奉師命我就送琴宗前輩一程。」

她看著他,大笑一聲道:「我獨孤氏坐擁天下三百年,自當來去由我。」她反手便從衣袖里掏出一把短劍,那少年下意識出手的要阻止她,但那一劍卻不是刺向她自己,而是她自己身邊的金色包裹。

一瞬間,他分明看到那個金色包裹里面有一只小小的胖胖的如玉蔥一樣的手在搖晃。不知為何心中忽然一顫,飛身上前,沒仔細多想就伸手直接把那劍截住了。

那一劍由於非常近,去勢極快。她竟是毫不猶豫。他的手直接握住了下落的短劍刃上,雖然有內功護體,手還是被鋒利無比的劍刃傷到了。他反手一掌便打在了她肩上,讓她眼前一黑,全身真氣逆流,身體向後倒去,發髻上長長的絲帶掉落,黑發散開來。

「這是你自己的孩子,」那少年的眉頭皺緊,說道:「身為母親為何如此殘忍?」

「殘忍…………你又知道些什麽。」她起身強自笑道:「不能保護她……還不如……殺了她。」

她咬牙暗運內力,一掌拍向他面門,離的極近,他想要甩開短劍就接下這掌。但她卻忽然伸手抱起金色包裹,飛身一躍跳下萬丈懸崖。

他心中一亂,手里抓到她先前掉落的絲帶,運起內力,絲帶直直的向她飛去。他皺眉,身體永遠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出動作了。她下落極快,緊緊抱著那包裹,那絲帶絕不可能卷上什麽的。

但是不知道為何,忽然她眼神一柔,把兩手松開了,懷中金色包裹瞬間與下落的她拉出了一段距離,就被絲帶卷住提上懸崖。

她紅色的長袍,被下落的風勢吹得飄起,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黑色長發飄撒在空中,她從萬丈高空翩然下落,嘴角卻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陵,我來陪你了。」

再見了,我的女兒。

她緩緩閉上眼睛,紅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雲海之上。

他看著她落下懸崖到放手的瞬間,心里卻有種從未有過的別樣感受,讓他瞬間仿佛有種後悔的感覺。低頭看向懷中的包裹,里面有一個香香的軟綿綿的小嬰兒,小小的嘴唇粉嘟嘟的,睫毛長長的漂亮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讓他心中一軟,但這個孩子身份太敏感,無論如何還是不能帶回去的。便心想要找戶人家收養。

他發現那個嬰兒被母親點了啞,剛剛才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來,他抬手解開她啞的瞬間,卻發現自己的一點微弱的真氣居然在那嬰兒身體里瞬間游走了一圈又回來他手指里。

居然是這種體質……他皺眉,難怪琴尊身為母親會做出那種事情。

那他只有把這個嬰兒帶在身邊了。一時心軟的後果,想不到後來卻是那麽嚴重。

番外二 楚毓(1)

後山的樹林中,黃葉紛飛,楚毓一個人在舞著劍。身上的白色長袍飛舞起來,極是風流飄逸,翩然若仙,但是知道他心里面此時的躁動?

每當他心情煩躁不安的時候,劍是他唯一的慰籍,只是這一次也難以平靜下來。

他從來就是孤獨的一個人。從皇里,到玄門宗,全部的時間,都是一個人。

十八年前他出生的時候,正是他父皇入主皇極殿的那一天。父皇雙喜臨門,欣然道:「此子必像朕!」可是他的兄弟眾多,他並非長子,亦非嫡子,沒過幾年,萬眾期盼的太子出生,然後父皇又開始寵愛太子。母妃本來是父皇的弟媳洛王妃,只是因為長得嫵媚,被父皇看上收作妃子。只除了一雙鳳眼完全承襲自父皇之外,他完全繼承了母妃的容貌。母妃是水做的女人,柔弱至極,卻絲毫沒有做母親的覺悟。神時常恍惚,每次見到楚毓,都會害怕地躲起來。在他七歲那年聽說洛王病逝之後,她傷心至極,身體越來越差,楚毓見她的次數便越來越少。

廣闊的廷,高聳的院牆,白玉的圍欄,就算御花園內充滿了低聲輕語,歌聲倩影,年幼的楚毓,在看似眼望不到頭的牆之內,還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有的時候在幻想,穿過高高的院牆,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十一歲,大雪紛飛的時候,母妃終於去世了,臨死都沒有想要見自己孩子一面,他已經習慣沒有母愛的日子,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感覺,只是隨她去罷了。只是一天父皇忽然來到他身邊,說道:「毓兒,你難道就不想出去歷練一番?」

他走出了皇,來到了江南的楚家,十二歲又從楚家被送到了玄門宗。風大同接的他,把他帶到了師父林霄的面前,那個時候,師父剛剛繼任宗主之位,身邊帶著一個整天用黑布蒙著臉的小孩。

「楚毓,你今日開始就是我玄門宗的大弟子了。」師父淡淡地說道。渾身散發的氣息是冰冷難以接近的,卻又有種強大到讓人無法不服從的氣勢。

「可是宗主師兄,凡兒不是入門比毓兒早嗎?」風大同傾身問道。

師父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在此之前,凡兒還不算入了玄門宗,只能算宗外弟子,我打算讓他們與那個叫曾宣的孩子,一起正式拜入玄門,便按長幼排序吧。」

然後就開始了在玄門宗的六年。

跟父皇一樣,師父的偏心,馬上感覺到了。那個整天用黑布蒙著臉的林凡,是每天吃住都跟師父一起的。而他與曾宣兩人除了指點武功、請教經義的時間之外,都見不到師父的面。剛開始的幾年,他們師兄弟都一道在演武閣練武,他們這些年紀稍微大些的,除了練武之外,唯一的娛樂當然就是用各種花招來欺負年幼的師弟們了,曾宣是其中最有號召力的,各個閣派中的師弟們都被欺負個遍。楚毓則是對這種游戲覺得很無聊,毫無興趣,卻也不阻止。但是唯一有點興趣的,就是看林凡被整。有的時候心情壞起來,會挑撥大家去整他,僅此而已。

林凡比他小六歲,比曾宣小四歲,身高比他們矮一大截,本還是個小娃娃。但是說話不多。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里的時候,跟師父有些像。師父偏心他的結果,就是他被整的時候大家都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