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生途 金丙 2119 字 2020-07-07

推門,開燈。

台階高,李政先下,回頭看向周焱。

燈泡似乎昏暗了些,隱約能聽見燈芯發出「嗞嗞」聲,橘色的光晃了一下,像人的心跳。

周焱跨下台階,走進這個昏黃狹小的空間,李政看著她,沒動。

兩人對視,眼神平靜無波,也就幾秒,再次邁步,艙里靜的能聽見腳步聲中的細微差別,男女落腳的時間差,前者早一點,後者晚一點。

但很快,又重疊。

床前站定,兩人交握著的手才慢慢松開。

周焱低著頭,摘下書包,輕聲問:「你怎么還沒走?」

「你呢,怎么在這兒?」

誰都沒答。

過了會兒,周焱拉開一點拉鏈,再拉回去,又拉開,「你吃了嗎?」

「……嗯,你呢?」

「吃了。」

「吃的什么?」

「炒面。」

拉鏈不小心卡到了手,微疼,周焱搓了搓指頭。

船艙里太悶熱,電扇也沒開,破窗戶外也沒有風送進來。額角有汗滑下,又沾住了頭發,周焱撇開了點,把汗抹掉。

李政說:「去洗洗,早點睡。」

周焱點點頭,把書包拎進里面的卧室。

地板上都是腳印子,床和書桌上都落了灰塵。修了三天船,船工進進出出,整個船艙比之前還要臟。

周焱拿上衣服出來,李政正在廚房里燒水,水流嘩嘩注入熱水壺,他低頭扶著灶台,聽見聲音也沒抬頭看。

周焱進了浴室,看了眼手指,拉鏈卡住的地方有一點點紅痕,淡淡煙味浮在鼻尖。右手湊近鼻子嗅了嗅,愈發濃了。

水燒開了,李政往搪瓷杯里倒了一杯,剩下的倒進熱水壺,再回床上躺著。

上午在船頭釣魚,沒釣著,中午吃了點掛面,下午睡了一覺,晚上又在船頂吹風。他閑了一整天,現在一點不困。

周焱洗完澡,衣服褲子穿得整整齊齊,擦著頭發出來,看了眼床,跟那人視線對個正著。

周焱轉向灶台,見搪瓷杯里倒著水,杯身有點燙,她問:「你喝水嗎?」

「不喝。」

周焱喝了一口,摸著滾燙的水,入口溫度卻剛好,她喝完大半杯,舒了口氣。

一道影子落在廚房窗戶上,和她的交疊在一起。

李政拿走她手上的杯子,一口氣喝完剩下的。

廚房窄小,周焱站在原地不動,問:「還要嗎?」

「嗯。」

周焱拎起熱水瓶,拔出瓶塞,給他滿上,熱氣騰騰中,身後的人幫她把碎發撥到了耳後,問道:「干什么去了,曬了一天太陽?」

周焱把瓶塞塞回去,「賺錢去了。」

李政一笑:「這次賺了多少?」

周焱說:「一百多。」

「一百多多少?」

「零八。」

「身上總共多少錢了?」

原本應該有四百十二,去掉車錢和飯錢,周焱說:「四百零二。」

「炒面這么便宜?」

「沙縣的。」

李政又笑了笑,過了會兒,問:「還不夠車錢回去?」

「……夠了。」

李政不再說話,又勾起了幾根碎發,撥回她耳後,指尖碰到了她的耳朵。

李政拿起搪瓷杯,把晾了一會兒的水喝完。

關燈睡覺,屋里並不十分暗,能看見路燈。

周焱迷迷糊糊睡著,又熱醒了,翻身好幾回,到後來還是受不了,輕手輕腳打開了電扇。

「咯吱咯吱」響了一整晚,清早醒來,周焱身上還是黏糊糊的難受。

天蒙蒙亮,才五點多。

周焱順著甲板走向船頭,到了駕駛艙門口,里面的人說:「醒了?」

「嗯……開了多久了?」

「兩三個小時。」

駕駛艙里太悶,李政打著赤膊,說:「倒杯水過來。」

周焱倒了杯水,端進去說:「還燙。」

李政眼神示意了下,「放那兒。」

周焱放到一邊,看向船頭,問:「船上的貨呢?」

「讓人幫忙運走了。」

周焱刮了刮儀表台,沒說話。

李政說:「出去給我導一下。」

「導什么?」

李政點了點下巴:「現在船身高,萬一有小船過來,可能看不見,前面要有什么障礙,都導一下。」

說著,拿了面比巴掌大一點的五星小紅旗給她,「去。」

周焱拿著小紅旗走到船頭站定,看了看茫茫江水,回頭望向駕駛艙,隔著玻璃,對上他的視線。

周焱回頭,嚴正以待。

早晨江上涼爽,周焱吹了十幾分鍾的風,終於看見了遠處一艘小小的手搖船,她連忙轉身面對駕駛艙,揮舞著小紅旗,邊揮邊喊:「有船過來了!有船過來了!」

把著方向盤的李政盯了她一眼。

等手搖船過去,李政又開了一會兒,靠江邊停了停,出了駕駛艙,走到船頭。

周焱捏晃著小紅旗問:「怎么停了?」

「左右會不會晃?」

李政按住她的肩,讓她背過去,握起她捏著小紅旗的手,說:「左邊來船了,你往右揮。」

帶著她往右邊揮了一下。

「右邊來船了,你往左揮。」

帶著她又往左邊揮了一下。

周焱問:「正對著來船了呢?」

「……邊跳邊喊。」

周焱:「……」

李政笑了下:「會了?」

「嗯。」

等了會兒,還沒放開她,光裸的胸膛跟她虛貼著,周焱動了動手指頭。

半晌,李政說:「去煮點面。」

船上沒有半點蔬菜,只剩米面和臘肉火腿,周焱隨便煮了點兒,李政吃完,套上件t恤,休息了十幾分鍾,又去了駕駛艙。

日頭越來越高,河上的船舶也越來越多,時不時就能聽見「嗚——」一聲的船笛,兩岸開闊,望不到邊際。

江水漫漫,行船日復一日,撐船打魚磨豆腐,撐得久了,人就像這悶熱的天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