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像是擋了一塊黑色的磨砂玻璃,李政使勁眨了幾下眼,聽見外面的人問了聲:「你好了沒?」
「等會兒。」李政晃了晃頭,擰開水龍頭,接了幾捧水沖臉,也不擦干,滴著水就去開門。
周焱站在門口,仰著頭說:「怎么臉也不擦?」
李政甩了下頭,水珠飛到了周焱臉上,周焱「呀」了聲,躲開一步,李政拍了下她的腦袋,然後摁住,推她進去,笑著說:「麻利點兒。」
周焱抱怨:「哎呀!」
李政跟進去,擠上自己的牙膏說:「哎呀什么哎呀,一起刷牙?」
「不要。」周焱撞開他,「你去廚房刷。」
「嗬……」李政一笑,拿上牙杯出去,不耽誤她放水。
水杯接上水,李政擰了幾下眉心,喊:「你有沒有眼葯水?」
「沒有。你要眼葯水?」
「嗯,沒就算了。」李政刷起牙。
過了一會兒,衛生間門打開,周焱問:「怎么要眼葯水?你眼睛不舒服?」
李政含著牙膏說:「也沒什么,剛有點,現在好了。」
「待會兒去葯店買?」
「不用,刷你的牙。」
周焱瞥了他一眼,回到水池邊刷牙,門沒關,廚房里的人刷完直接走了進來,放下牙杯,翻出了一個剃須刀。
周焱刷完牙,要拿毛巾洗臉,邊上的人自覺把她的毛巾遞了過來,她頓了下才接走。洗完臉,她正要去掛毛巾,邊上的人又把她的毛巾抽走,掛到了架子上,拍了下她的屁股,剃著胡須說:「別做早飯,出去吃。」
周焱打了下他的手:「我一個人可以的。」
李政看著鏡子,說:「我比你大12,別廢話了。」
周焱在卧室里收拾,李政套上t恤,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先開門出去。
連續下了四五天雨,河水上漲,碼頭上停泊著的船只已經開走了一些,耳邊全是雨水敲打甲板的聲音。
李政撐著傘,走上甲板,立在花盆前。
雨勢大,盆里泥土濕濘,雜草還好,野花已經被打下了幾朵,軟趴趴地謝在了泥土上,李政搬起一個花盆,走到屋里放下。周焱剛好背著書包出來,見到地上的花盆,還有他單手搬花盆導致臟了一片的t恤胸口,愣了愣。
李政說:「什么時候把那東西栽進去的?」
「……就那天。」
「哪天?」
「我走的那天。」周焱臉有點熱,走到花盆前,低頭看了眼。
那天栽進去的粉白色小野花,此刻已經消失了。
李政看了她一眼,踢了踢花盆,「成化肥了,這個盆以後還能開出花來。」
萬物有靈,生生不息……周焱下意識地望向大門外一望無垠的江水。
李政又撐著傘走上了甲板,剛彎下腰准備搬花盤,拿著傘的手突然一熱。
周焱抽走傘,遮在他頭上,眼神一瞥,示意了一下,李政雙手抬起花盆,往屋里走,邊上多了條小尾巴,頭頂的雨傘豎得高高的。
來回兩趟,花盆搬完了,李政洗完手,走到周焱邊上,突然拎了下她的書包。
周焱問:「干嘛?」
「背個空書包干什么。」
「裝了東西的。」
李政拉開拉鏈,往里面看,就一個充電器和手機,夾層里應該塞了錢,他走回去,把塑料袋里的糖果拿了出來,塞進她書包,拉上拉鏈,拍了拍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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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
王麟生只睡了三四個小時,醒來看了眼時間,他倒了杯水,撥通一個電話,響了幾聲,對方接起,他說:「師父,是我。」
老警官聲音爽朗:「怎么突然給我電話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王麟生笑道:「您那兒沒下雨呢?這幾天還有太陽?」
「你這小子連句玩笑話都接不上,以後怎么升官發財!」
「還升官發財呢,我這忙的都幾天沒吃上一頓熱乎飯了。」
「忙什么呢?」
「我這正有一個事想跟您拿點資料呢。」
「什么事?」
「您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您處理過的一起自殺案?」
「自殺?你這可是為難我了,我每年得處理多少自殺案知不知道?」
王麟生說:「就那回,同一晚,發生了兩起自殺案,一個是對夫妻,一個是個中年教師,我記得是兩年前的六月份。」
「……哦!」電話那頭的人恍悟,「你說那回?我記得了,一晚上三個人自殺……怎么了?你手上的案子跟這個有關?」
王麟生道:「我手上一個案子,嫌疑人是當年那個中年教師的老婆。」
「什么?!」
王麟生頓了頓,說:「我這次是想問問您,當年那起自殺案的詳細情況,有沒有什么內情,案發後,死者妻子是什么反應,跟什么人有過沖突,或者跟什么人有過特別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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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小水坑。
周焱原本打算坐公交車,李政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周焱想了想,也沒拒絕。兩人坐在後排,周焱趁著時間,翻找手機里所有的記錄,努力回憶家里親戚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