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妍溪說:「我並沒有印象,也許我的同事……」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機來了一個電話。
張妍溪說:「不好意思,我先接下電話。」
也沒離座,她直接接起。
李政拍拍周焱的手背,周焱搖了下頭,突然看見張妍溪神色古怪的望向他們,周焱一愣。
張妍溪跟電話那邊說:「好的,那我現在就過去。」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周焱問:「怎么了?」
張妍溪遲疑了一下,說:「警察找到我們基金會,想了解兩年前那件事的具體情況,因為我剛好在慶州,所以同事先讓我過去處理一下,協助調查。」
周焱跟著她站了起來,張妍溪想了想,說:「你先別急,要不在這里等一會兒,我有什么馬上跟你說。」
「……謝謝。」
張妍溪握了下她的手,說:「別太擔心,我盡快給你消息。」
人走了,只剩他們二人。
周焱坐了回去,擰著指頭,心臟砰砰地跳,腳趾冰涼,她低頭看著,胡思亂想。
李政手勾了下她的脖子,說:「想什么?」
「……我涼鞋好臟。」
「……」
李政低頭看去,二十多天功夫,那雙白色涼鞋已經變得灰撲撲的,紋理有了褶皺。他撫了撫周焱的脖頸,也不說什么,到處看了看。
地上一堆垃圾,茶幾上擺著水果和一本聖經,電視機櫃上團著幾捆棉線。
李政走了過去,把插在棉線上的針拔下來,扯長棉線,繞了幾圈,環在兩只手上,回到沙發,說:「來,挑一下。」
周焱一直看著他動作,直到他走回來,她才說:「你會這個?」
李政坐在茶幾上,彎腰跟她面對面,「會,我姐喜歡翻花繩。」
「……你還有姐姐?」
「嗯,比我大三歲,小學的時候生了場病,沒熬過去。我家里排行老三。」
周焱垂眸看著花繩,說:「所以我叫你三哥哥?」
李政一笑:「你連為什么這么叫都不知道,還瞎叫?來,挑一個。」
周焱猶豫了一下,挑了幾根線,接到了手里。
李政動作不太流暢,試了試才挑著線,順利接回來,周焱又挑了一次,兩人漸漸順了起來。
小學時才會玩的花樣,長大了,記憶依舊能翻出來。
周焱說:「以前大人說翻花繩會下雨。」
李政說:「現在不正下雨么。」
「還要下多久?」
「總有天晴的時候。」
周焱拍了下他的指頭,「等會兒,我還沒翻過來。」
李政繞了一下繩子,說:「從這兒穿。」
周焱聽他的,順利穿過,接回手里。
李政打量著,說:「高難度了。」他試著挑起一根,研究一下,再挑起另一根,嘗試翻,危險,他又松開,再試一次,仍舊不成功。
周焱說:「你幫我撐著,我來。」
李政替上她的手指,周焱松開,另辟蹊徑,第二次時成功翻了起來。
她邊翻邊說:「不管多難,總能有解,是不是?」
李政看向她,牽著嘴角說:「嗯。」
周焱接住了,撐著花繩,沖他一笑。
笑得像雨後的晴天,濕潤的天空,洗滌後的湛藍。
李政看了她一會兒,說:「等會兒。」
他抬起周焱的腿,將她的腳放到自己大腿上,從邊上抽了張紙巾,捧著她的腳腕,低著頭,一點一點擦拭著白色涼鞋上的泥和灰。
樓梯下,端著茶盤的沈亞萍轉過身,朝林泰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聲不響地下了樓。
「看看你這腳,昨晚洗腳了嗎?」
腳主人撥了下指頭。
捧著她的人輕輕一敲,說:「多大了!」
「……二十。」
輕笑:「唔。」
「李政。」
「怎么?」
「你還翻不翻?」
「你先撐著。」
意大利歌曲輕輕淺淺地吟唱著,腳上輕微的癢,粗糲的指頭偶爾擦過她的皮膚,有個人在擦著她腳上的白色涼鞋。
翻繩有解。
泥垢能去。
有人這樣溫柔地對待她。
周焱望向窗外,細雨中,陽光一閃,總有最好的晴天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