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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青 瘋子三三 1995 字 2020-07-07

邵庭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個哥哥,母親幾乎沒有一刻不在思念他,每次看到報紙和電視上有和他相關的事情,母親都會發呆一樣看很久,最後收集了整整一本相冊。

那時候邵庭覺得奇怪,為什么他和母親過的那么艱難,母親連治病的錢都沒有,而電視里的哥哥卻那么光鮮出眾?

哥哥是八年前在美國找到他的,那時候他是一名雇佣兵,生活在刀槍血海之中,所以相比較他的狼狽,哥哥顯得優雅沉穩多了。

他穿著一身做工上乘的手工西服,和他一樣的容貌,卻是不一樣的氣質。

「我想找你幫個忙。」那時哥哥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沒有親人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兄弟分散多年該有的欣喜和激動。

他看邵庭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邵庭對這個所謂的哥哥也沒有任何感情,所以他絲毫沒有猶豫地拒絕了:「我沒興趣。」

他當時穿著一身迷彩軍服,上身的迷彩背心還有點微微的污跡,結實的手臂肌肉緊綳,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就轉身准備離開。

「你需要錢,而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

哥哥太會談判,所有商人都熟知談判的技巧,邵庭的確是需要錢的,他小時候就窮怕了,現在眼里除了錢什么都看不到。

他轉身冷冷地看著這個所謂的「哥哥」,沉默良久才扔了一支煙進他懷里:「什么事?殺人還是越貨,我得看看劃算不劃算。」

哥哥的答案卻讓他始料未及:「我得了腦癌,可是我有妻子和女兒,我想和你互換身份,將我現在所有一切都讓給你,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你就是真正的邵庭。」

邵庭陰沉地注視著他,他小時候每次看報紙和電視都非常羨慕哥哥,小邵庭曾經天真地幻想過自己也有一天能像哥哥一樣,然而他努力了那么多年,還是離那一切遙不可及。

眼下,哥哥卻將他夢寐以求的東西輕飄飄地扔到了他面前。

邵庭覺得很諷刺,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的很緊,片刻後勾起薄涼的唇角:「連老婆孩子一起?」

哥哥當時肯定是猶豫了,他的眼神有瞬間的陰狠,邵庭太熟悉那種眼神了,嘴角的嘲弄更明顯。

接著果然哥哥就說:「我只是希望她幸福,我欠她太多了,但是很明顯,你不是最佳人選。」

這就是在邵臨風身邊長大的男人,和邵臨風一樣虛偽,嘴里說著希望妻子幸福,卻還是無法忍受別的男人靠近她。

邵庭並不想接,因為這和他以往接過的「任務」太不一樣了,他可以為了佣金替雇主殺人,卻不想做這種每天面對女人、孩子的工作。

邵庭彼時正要回國給母親掃墓,意外地在家門口遇到了顧伯平,他好不容易打聽到母親的住址,卻還是晚了一步,看到的不過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空白靈位。

顧伯平坐在院子里那棵桂花樹下,一直隔著門欄看那個靈位,最後沉沉嘆了口氣:「她不想連累我,帶著你悄悄就離開了,如果我在身邊照應著,也不會這么早就……」

邵庭沉默地聽著,和顧伯平一同坐在小院里喝酒,接著他從顧伯平口中知道了本該在多年前就知道的真相。

比如母親如何從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黑幫小姐淪為餐館的小時工,比如母親又是如何忍著屈辱生下他們,如何偷梁換柱將他帶了出來,比如母親如何輾轉著帶他逃過邵臨風的耳線,辛苦地將他養育成人,他們窮困潦倒的時候,那個男人正拿著屬於母親的一切肆意揮霍。

邵庭想起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才七八歲那么大,那時候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辦,抱著母親發涼的身軀哭了很久。

後來還是村里的人幫忙將母親的後事處理了,邵庭才七八歲就背了一身債,然後和村里的大伯進城打工……

再後來他經歷了些什么誰也不知道,只是邵庭就那么消失了,直到多年後才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時,成年的邵庭看人的目光便再也沒有一點溫度。

邵庭也轉頭看著母親空白的靈位,心里除了酸澀之外便是憤怒。

顧伯平走後,邵庭跪在母親的空白靈位前一整夜,第二天他答應了哥哥的條件,做了真正的「邵庭」。

一個永生都不可能幸福的男人。

***

「既然擺脫過去了,開始全新的生活不好嗎?」男人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不摻雜任何雜質,看的出來他真心關心邵庭。

邵庭從回憶中抽-身,無聲地移開眼:「如果今天是為了開導我,你大概要失望了,倒不如收回你的權利和亮出身份比較快。」

男人墨黑的眉峰微微擰起:「如果我想揭穿,就不會幫你作假親子鑒定。」

邵庭無聲地看著他,男人嘆了口氣:「我知道有些恨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況爸做的實在過分。無論怎樣都不該對你和母親趕盡殺絕的,我只是作為兄長忠告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邵庭疑惑地看著他,男人閉上眼沉沉陷進沙發里。

邵庭知道哥哥現在已經沒有精力管這些事,看的出來他的氣色越來越差,和自己說這么幾句話已經像是耗了極大的體力。

邵庭起身離開,站在下行電梯里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倒影,哥哥之所以能那么輕易地說出放棄仇恨,那是因為親眼目睹母親悲劇的人不是他,一輩子受盡困苦的也不是他。

邵庭用力握緊拳頭,幾乎馬上就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拿回屬於母親的一切,拿回屬於他的一切,還母親一個公道而已。

沒錯,他根本沒做錯!

***

顧安寧正在院子里給傲洗澡,忽然看到邵庭的車緩緩駛進院子,這時候該在公司的人卻突然回來,她停了手里的動作,一手撫著傲濕漉漉的脖頸,一手還傻乎乎捏著水管。

邵庭從車里出來,初冬的陽光投射在他身上,深沉的眸子卻直直盯著她看。

顧安寧緊張地站起身:「怎么突然回來了。」

邵庭沉默片刻走過去,已經開始解西服扣子:「我來洗吧,水很涼,你這幾天不方便碰涼水。」

顧安寧被他的話說的臉上一熱,她這幾天剛好來例假,的確是不方便碰涼水,可是這男人忽然回來總不至於是幫她給傲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