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的人是什么想法?
無所謂了。不管如何,事情已經發生。
方召搜索著大腦中另一部分屬於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除了嘆息就是怒其不爭,遇到這種事情選擇這樣的方式,太過懦弱,是逃避。原主自己死了,盜取他成果的人還活得逍遙快活,搖身變為成功人士,他這死,到底值不值?
反正方召自己是覺得相當不值的。現世仇現世報,鬼知道會不會都有來生。
不過,原主不敢面對當下的情勢,方召卻不同。
經歷過末世的人,心性與和平年代的人畢竟是不一樣的。
搜索到的記憶越多,方召越是驚奇。
真的有新世界……
那么多年的戰斗,那么多年地獄般的生活,是值得的!在搜索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時,方召也沒放棄對周圍的探查,不論什么時候,即便是身體本身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時,方召也不會完全放松警惕,這是在末世時期養成的習慣,也是他能在末世中活那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旁邊傳來越來越大的哼哼唧唧的聲音時,方召才暫時停止對身體記憶的搜索,側頭看過去。
他剛才就察覺到這個狹小的室內有另一個生命物體存在,只是並沒有威脅,也沒有表露出攻擊意圖。在末世的時候,這種一般都不是病變的狂獸,所以剛才也就沒主要注意力放在那邊,現在聽到越來越大的聲音,方召才正視過去。
那是一只不大的狗,手指長的毛結成一團一團,到處都是污跡,不知道粘的什么。這狗很瘦,去掉狗毛的話,可能只剩下皮包骨。
原主自殺前撿回來的流浪狗。
原主昨天晚上將它撿回來後,給了它最後的一頓加料晚餐,一半原主自己吃了,另一半給了這條狗——兩份食物里面都放了從葯店買的用來自殺的葯。
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空碗,里面加了葯的食物已經被原主吃完,而狗旁邊的盤子里,還是昨天的那些,原樣沒動。
記憶中,昨天這條狗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幾乎沒法站起來,一晚過去,看著精神好了些許,只是仍舊起身困難,側躺在那里,微微歪著頭,扭著脖子往方召這邊看,搖動尾巴尖,黑眼珠子巴巴盯著方召。
方召動了動腿,雖然還有些無力,但走動還是可以的。
雙腳踩在地面,從腳底板傳到大腦的踏實感,令方召心跳都加快。
仿佛在確定眼前這些的真實性,方召走得很小心,很認真。
一步,兩步……
從一開始仿佛慢動作一般的試探,漸漸快了起來,身體每一個細胞都隨著大腦傳遞的情緒而興奮著。
由死到生,何其幸運!
走到那條狗躺著的地方,方召蹲身將地上那個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盤子,以及里面盛放的加了葯的糊狀食物,一起扔進垃圾桶。
見到方召的動作,那條狗似乎又精神了點,眼里多了些神采。
屋里已經沒有了能吃的食物,方召根據身體的記憶,從碗櫃里拿出個碗。摸了摸碗壁,確定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種材料,乍看像是陶瓷,但摸上去卻更像是一種塑料合成物,很輕。
大腦中有一些關於新材料的模糊記憶,方召只能從那些記憶中知道,這是一種在特定條件下能快速降解且不會釋放大量有害物質的材料。
沒再深究,方召依照記憶去水池接了半碗水,放到那條狗面前。
原本躺在那里的狗,晃悠地站了起來,看著隨時要倒下的樣子,卻仍是硬生生站穩了,低頭舔碗里的水,尾巴還兩邊小幅度甩動。
即使是一條流浪狗,也努力想要活著。
方召看了看那條狗,便將注意力再次放在這個不大的屋子。
總共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間,擁擠,雜亂,角落里更是一團糟,但留在腦子里的記憶讓方召知道,昨天之前,那個角落其實是整個房間里最整齊的地方。
角落處約莫四平米的狹小空間范圍,是原主創作之地,過去兩個多月的時間所創作的歌曲,就是在那個逼仄的角落完成的。
室內很多工具和擺設非常陌生,家用電器方召以前更是從未見過,但是,他能從大腦留下的記憶中了解一切,所以,只要充分融合記憶,他在這里生存沒有一點問題。
方召來到一處,在牆上一個小按鈕上按了下,一個齊腰高的櫃子從牆面伸出來,櫃子上方則是鏡子。
沒去研究鏡子和櫃子的材質,方召仔細看著鏡子里的人。
原主與方召本人長相有些相似,其實方召都不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到底長什么樣了,不過,看到鏡子里的這張臉,方召還是會找到一絲熟悉感,並非基於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而是屬於方召自己帶來的記憶。
還真是……有緣。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讓他獲得了這個健康的身體,方召也不贊同原主的做法,但既然繼承了這具身體,獲取了原主的記憶,方召也會擔起一部分責任。
盯著鏡中的那雙眼睛,方召認真道:
你不要的命,我收下了。
你的仇,我來報!
你的債,我幫你還!
你的夢想是成為全球作曲名家?正好,我也是。
其實方召的野心很大,只是,這里畢竟是一個陌生的他所不熟悉的新世界,再多的雄心,也得建立在現實和自身能力的基礎上。末世前沒能完成的心願,在這里或許能實現。
大話誰都會說,但還沒適應環境,弄明白自己的能力之前,說再多也只是空。
將櫃子重新推進牆壁內,方召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
這個時間點已經快接近中午,外面也是晴好的天氣,窗簾早已經拉開,但屋內仍舊昏暗,因為,這里是黑街。一個類似貧民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