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泊雄受寵若驚,他剛剛才聽楊淮說過兩位舅舅的情況,在商界聲勢浩大,能給他倒酒,絕對是非常的給面子,這就好比在香港李超人親自給他斟酒
能吹牛吹一輩子的
他站起身,雙手扶著杯子,小心翼翼的讓瓶口的酒溢進杯子,笑道,「謝謝,老舅,你坐,我來,我來。」
他要從李隆手里搶酒瓶。
李隆一邊擋住他的手一邊道,「你坐著,來了就不用客氣,也是看得起我們,只要大家喝的高興就好。」
伍泊雄慌忙道,「不敢,不敢。」
待滿桌人的酒倒滿,他第一個站起身,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大家一杯。」
眾人笑笑,沒人舉杯,潘廣才道,「大侄,你第一次來,也別說我們欺負你,我們這喝酒的規矩我給你說說,敬酒只有挨個敬,沒有一杯敬滿桌的道理。」
李和見他迷糊,又用粵語給復述了一遍,笑著問,「現在明白沒有明白了就開整。」
等他點頭後,李和又指著坐在他左手邊,同樣是坐主位的一個老頭子道,「這是楊淮叔公,你跟著楊淮喊叔公就行,從他開始敬,剩下的你按照順序來,你喊叔、喊姨,你隨便喊。至於我,你就不用跟我喝了,我是戒煙戒酒,扒兩碗飯就下桌。」
楊學文是三代單傳,到楊淮這一代也只有楊淮一個男丁,人丁單薄,但是楊姓在本地卻是大姓,五服內的兄弟姐妹眾多。
今天來參加孩子抓周禮的,拋開外人,光是楊姓本家就開了十桌。
坐在客廳的老頭子是楊家內輩分最高,年齡最長的。以前是河灣的大隊書記,在楊學文未發跡前,對楊學文照顧頗多,楊學文父母下葬都是人家給辦的。
包括後來承包魚塘,也是這位叔公支持。
所以楊學文後來抱著報恩的態度,對老書記這一門倒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此還跟李梅鬧過別扭。
李梅認為,楊家有今天是她倆兄弟補貼出來的,楊學文拿著兄弟的東西給外人,她當然不樂意。
這與小氣不小氣沒有多大的關系。
伍泊雄道,「要的,要的,大舅你不喝酒,那你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
他果真從楊淮的叔公開始敬酒,依次李和、潘廣才、李輝、李隆等人,一個不落。
輪到招娣的時候,招娣笑著道,「我不能喝酒呢,等會要開車出去,我以茶代酒,你可不能挑理。」
剛要端起茶杯,卻被李輝攔住了。
李輝笑著道,「這多簡單的事情。」
轉過頭對何舟道,「你小子趕緊過來,代你媽喝一杯。」
何舟和老娘確認過眼神後,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接過李輝的酒杯後,同伍泊雄碰了下,一飲而盡。
潘廣才道,「好酒量啊,別急著走,光跟一個人喝也不行啊,規矩不能還要我跟你說吧」
何舟訕笑。
李和站起身,把桌面上的飯碗一收,拿在手里,讓開位置後道,「我吃好了,你坐我這吧,我要是你非把他們一個個給撂倒,太囂張了,分明看不起人,拿點狠勁跟他們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何舟道,「李叔,你坐你的,我酒量不好。」
招娣道,「讓你坐就坐,瞎客氣什么。」
何舟看著李和把用完的飯碗放到了院子的水槽里,猶豫了一下,就站到了李和的座位上,重新啟開一瓶白酒,先給楊淮的叔公倒了一杯,然後走到每個人的背後挨個倒滿後,先端起杯子對准李輝道,「叔,你那杯子一直沒動靜啊,來吧,老侄陪你一杯。」
李輝不屑的道,「你這是要挑釁我啊」
何舟道,「不服氣就來唄。」
李輝早些年是跟著他老娘跑船、開貨車的,等於是他老娘一手提攜起來的,從小他最愛跟在李輝的屁股後面轉來轉去。
哪怕李輝現在已經入了所謂的殺豬榜,兩家的關系也依然極好,他依然喜歡跟李輝沒大沒小。
說話有顧忌的,那是外人。
李輝道,「你小子膽量不小,來,今天我探探你底。」
何舟才端起杯子昂頭,李輝的酒杯已經空了,端著空酒杯,看何舟喝完。
何舟毫不示弱,又給自己倒滿。
潘廣才端起杯道,「你這是瞧不起我啊,光跟你輝叔喝。」
何舟道,「那不能,咱爺倆走一個。」
招娣笑著搖搖頭,沒有插話,吃好飯後,跟大家招呼兩聲後下了桌。
老娘走了,何舟更放得開,肆無忌憚。
褚陽看到何舟還要跟自己碰杯,笑著道,「好家伙,你這是要挑戰滿桌啊。」
李隆笑著道,「他這才哪跟哪,跟我年輕會比就差遠了,這才半斤下去,你看他眼睛。」
「我喝著急了。」何舟的眼睛已經紅了。
一直喝到下午兩點鍾,看他一斤酒已經下肚,桑永波道,「行了,我不陪你了,你看找誰喝吧,我這老胳膊老腿,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結束了酒局,他們是久經沙場,倒是無所謂,真怕把何舟給喝多了。
差點喝到吐的伍泊雄終於松了口氣。
他自己是個酒鬼不假,可頂多也就喝喝啤酒、雞尾酒、紅酒之類的,高度白酒偶爾也喝,可是他這輩子就沒這么凶猛的喝過
那是五十二度的白酒啊
他足足喝了一斤多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何舟從廁所出來,看他在廁所門口站著,攬著他肩膀道,「你沒事吧,走路都晃了」
伍泊雄擺擺手,醉眼朦朧道,「我得去找個地方睡會,腦子要炸了。」
何舟笑著道,「洞藏16年,本地名酒,不上頭的。」
伍泊雄道,「我不行,不行了。」
一沖進廁所間,對著馬桶就吐。
何舟一邊給他順背,一邊朝楊淮喊,「給他拿杯水吧。」
伍泊雄剛以為直接吐的差不多了,准備直起身,卻又突然俯身吐了。
拒絕楊淮遞過來的水,把臉埋進水池,嘩啦啦的涑口洗臉,好半會才從抬出腦袋。
自己被圍觀了,不少人朝著他看。
他不好意思的道,「酒量不好。」
他清醒了不少,不過腦子依然昏沉沉的。
何舟同楊淮一人架住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扶進了卧室,笑著道,「你早說真不讓你喝了,不喝酒的人,討厭這種酒文化,喜歡喝酒的人,像我,就挺喜歡這種場合。」
伍泊雄脫了鞋,躺在床上,嘟噥道,「不喝了,不喝了,以後打死也不喝了。」
何舟晃晃腦袋後,發現老娘已經開車走了。
李輝等人還在客廳聊天,他不好催促他們走,跟楊淮打聲招呼後,一個走路回家。
河灣距離李庄,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好歹有三里地,太陽底下,大汗淋漓。
襯衫甩在肩膀上,光著膀子,一邊搖搖晃晃的走,一邊大扯著嗓子吼: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說走咱就走哇.....
走到河坡,看著明晃晃的河水,他忍不住想下去游泳。
剛下河坡,聽見一個女孩子喊,「喂,姓何的,溺水了,我可救不了你。」
何舟回頭,潘應正從魚塘往河坡上來,他笑著問,「你不是會游泳嗎,怎么救不了我」
潘應道,「你那么重,你也太看得起我這小體格了。怎么,喝多了」
「喝多」何舟嗤笑道,「把我喝多得多少。」
潘應癟癟嘴道,「聽你口氣就知道喝的不少了。」
何舟問,「你既然在家你怎么不去」
潘應道,「我才剛到家,我姑姑沒了。」
何舟嘆了口氣,這個夏季,走的人太多了,「難怪我說你爸接了個電話後酒都沒喝完就走了,你姑回鄉下來了」
潘應點點頭,「在鄉下辦葬禮,我開車跟著拉冰棺車屁股後面回來的,哎,想想都發愁,我奶這去還沒照顧幾天就沒了,我奶哭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何舟道,「得病是沒辦法,能活的好好的,誰想死啊。」
潘應擺手道,「得,不跟你多說了,我拿點東西就去幫忙了,我老表他們還沒回來的,我跟我爸得幫著點。」
何舟道,「那你忙去吧,我也走了。」
沖動勁過去,下河的打算也沒了,真怕下去出不來。
回到家,門口冷清,沒看到老娘的車,他估計老娘是去省城了。
從浦江抱回來的阿拉斯加犬正卧在掃帚上吐著舌頭,看到他後,沒有像平常一樣撲過來,只是有氣無力的晃晃尾巴。
趙春芳坐在門口假寐,瞅了瞅何舟後,又繼續閉上了眼睛。
何舟道,「姥,你不睡會啊。」
趙春芳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看著干干凈凈的地面,何舟很不習慣。
他也搞不明白為什么會不習慣,難道滿地瓜子殼才舒服嗎
姥姥明明不搭理他,他還是忍不住道,「姥姥,你吃午飯沒有」
「餓不死我。」趙春芳說話了。
何舟道,「我給你做點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