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市，太平橋碼頭。

這個碼頭地處市郊，周圍荒草萋萋，孤零零的一條土路。碼頭早年用於貨運，可因為城市規劃改變，近十年來被廢棄了。

『聖光機械』幾個月前把這里占下來蓋了一座倉庫，這樣公司的物流運輸就不需要跟市里其他客貨運搶棧橋。缺點是距離市區有點遠。

一萬五千冊『殺必死』的漫畫運到倉庫，印刷廠的廠長副廠長親自押送過來。周青峰已支付了五萬塊的定金，後期貨款將用『港幣支付』。

不同於市里的機械類工廠，印刷廠近些年的效益還不錯。可內陸工廠沒什么機會接觸外商，想要外匯必須找銀行。可目前銀行兌換外匯可是要層層申報的事。

夜深了，倉庫里外安安靜靜。

周青峰一個人坐在成堆包裝箱上，他這次的行動極其大膽，沒有任何可靠調查的情況下就開始干了。一萬五千冊要運到hk去，事情很麻煩，風險極大的。

可現在不行也得行。他掏出移動電話按動號碼。嘟嘟幾聲，有個女聲響起，「周總，有什么事嗎？」

這都夜里十一點了，按說不該打電話。但從接通速度來看，電話里的女聲還沒睡。

「林秘書，我記得你懂英語和日語的。」周青峰說道。

對外貿易專業的碩士研究生，象牙塔里的尖子，時代的寵兒，林婉能跑到『聖光機械』來工作，實在是周青峰的福氣——因為這年頭的人才可真是稀缺啊！

林婉正在家里繼續整理公司的爛賬。這個工作交給別人都不放心，她甚至有些怕別人看到賬目里夾著的那張血書紙片。可她自己卻已經不在乎了。

「是的，我懂英語和日語，商貿翻譯方面都沒問題。」林婉很痛快的答道，「我曾經跟導師接待過幾個外商代表團，也參加過兩屆廣交會，有對外貿易的經驗。」

女人家心里撲騰撲騰的跳，對周青峰的詢問變得極其敏感。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果然......

「你有護照嗎？或者『往來港澳通行證』。」

「沒有。」

「准備一下身份證和戶口簿，明天去市公安局辦通行證。你跟我去一趟hk。」

林婉的心一下子激烈跳動，「去hk？」

「對，我們有一批貨要在hk賣掉。我還要在hk注冊一家公司，方便以後的業務。對了，你在hk有熟悉的朋友嗎？」

「我有同學在hk的中資機構工作，不過關系一般，只怕幫不上什么大忙。」

「能提供些咨詢工作就行了，不需要什么特別關系。你准備一下吧，工作可以交給其他人。」

「好的。」

電話掛斷，林婉長舒一口氣。

房間的桌上有一面小鏡子，她盯著鏡中的自己，大腦嗡嗡，愣了好一會發出尖叫——不敢想象啊，去hk的機會如此輕易就來了。

她哥睡在客廳，聽著動靜連忙來敲門，「妹啊，你怎么了？」

房門打開，林婉笑著出來，難以抑制的喊道：「哥，我要去hk了。我明天就去辦通行證，我要去hk了。」

不管三十年後國內對hk是什么看法，九十年代的hk對內地居民來說就是天堂。九零年，hk人均gdp已經達到一萬三千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