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城(1 / 2)

京城的深秋夜里寒氣很重,芸娘坐在冰涼的木凳上,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姑娘,請不要緊張,」杜九放了一杯熱茶在芸娘面前,「在下今日來,只是想要問一問你,今天為什么會把窗戶叉桿扔下來,若是不小心傷到人怎么辦?」

「對、對不起,奴家並非有意,」芸娘不敢去喝那杯冒著熱氣的茶,她抖著肩膀,連聲音都在打顫,「我剛來京城不久,此處是我昨日租來的房屋,求大人饒恕我。」

「既然姑娘不是有意的,那在下也就放心了,」杜九掃視了一遍屋子,屋子擺設散亂,角落里還放著一個箱籠,妝台上擺著幾樣女子用的脂粉,但擺放得也不整齊,可見她是真的剛搬進來,「看姑娘也是知禮之人,為何今天差點傷了人之後,竟是慌張地關窗戶,而不是下來道歉?」

「我……」芸娘把膝蓋上的布料捏得起了皺,「非小女子不願承擔責任,只是小女子不敢見到班鄉君。」

杜九轉著手里的茶杯:「你說的是今日與伯爺在一起的福樂郡主?」

「原來她竟是郡主了么?」芸娘恍然,繼而笑道,「也是,她那般討喜的女子,郡主之尊也配得她。」

杜九見這個自稱芸娘的女子身上帶著風塵氣,不像是良家子,這樣一個女人怎么會認識福樂郡主?他放下茶杯,起身道,「原來姑娘竟是福樂郡主舊人,在下得罪了。」

芸娘苦笑:「我這種牌面上的人,哪是郡主的舊人。當年我與謝公子私奔,害得郡主顏面大失,她追上我們時,沒有責怪於我,反而給了奴家一百兩銀子,說是這個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她給的銀子卻是靠得住。」

哪知道這位郡主一語成讖,謝公子與她離開京城不久後,便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在某天夜里留給她一封信,一張銀票,便消失無影無蹤。

他在信里說,取得家人原諒後就會來接她。她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可還是等了他兩年,這次她回到京城,只是想要問他一句,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

是他給了她希望,為什么又要如此無情的拋棄她,難道她們這樣的女子,就該被棄如敝履嗎?

「你就是那個跟謝二郎私奔的花魁?」杜九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身如柳枝,貌若芙蓉,確實有幾分姿色,但是與福樂郡主相比,就是螢火之輝與月光的差別,他不太懂謝二郎欣賞女人的眼光,或者說不太懂這些讀書人的眼光。

聽到「花魁」二字,芸娘面色有些不自在,不過仍舊點了點頭。

「誤會說清楚就好,天色不早,我等告辭了。」杜九與幾名護衛走出了屋子,芸娘起身去關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腳軟得厲害,明明來人氣質溫和,待她客氣有禮,但她仍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了。

或許……是夜太涼的緣故吧。

「你是說,謝啟臨與花魁私奔那日,被班嫿發現了?」容瑕把玩著手里一枚玉棋子,「竟還有這么一段過往。」

「屬下瞧著,那個芸娘容色並不如福樂郡主半分,真不知道謝二郎怎么想的,放著一個國色天香的郡主不娶,去跟一個風塵女子私奔,鬧得兩家都難看不說,還把人家扔半路上了,」杜九搖了搖頭,「瞧著不像是男人干的事。」

「這樣的男人,班嫿不嫁給他倒是好事。」容瑕把棋子扔進棋簍里,面色淡淡道,「不下了。」

杜九見伯爺似乎心情不佳,便收起棋盤上的棋子來。

十月初二,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德寧大長公主大壽,天剛亮,大長公主府便大開中門,用清水潑街,等待貴客們的到來。

班家四口作為大長公主的子孫後人是最先到的,大長公主一看到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孫女,心里就止不住的高興,伸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嫿嫿,你別去忙,這些事有下人操心,你坐著就好。」

「嗯!」班嫿乖乖聽話,就蹭在大長公主身邊吃吃點心,喝喝茶,有客人來了,便維持著笑臉聽著這些人花式誇獎她。班嫿心里清楚,別看這些夫人小姐陪著笑臉誇她,指不定在背後說了她多少壞話,不過也只敢在背後說說了,當著她的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小意殷勤。

「郡主這鐲子水頭真好,」某戶部官員夫人笑道,「不過這顏色一般人壓不住,就郡主戴起來好看。」

班嫿掃了眼在座眾人,有人悄悄拉了一下袖子,似乎是想把手臂遮住。

「你可別誇她,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犬子慣著孩子,」大長公主笑著開口道,「說什么女兒家就該金尊玉貴的養著,不能受委屈。」

在座一些未出閣的貴女在心中冷笑,可不是金尊玉貴么,就這位郡主的脾性,有幾個人敢去招惹?不過心里又有些羨慕,若是她們的父親願意這么養著她們,該是多么的愜意?

「成安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