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城(1 / 2)

「我不知道。」

屋內安靜了片刻,石晉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我向人打聽過,但是沒人知道容瑕與誰訂的親,或許……」石晉扭過頭,避開石飛仙的目光,「或許不是京城人士也未可知。」

大業的望族雖大多聚集在京城,但並不代表只有京城才有望族。

「真的嗎?」石飛仙看著石晉,石晉低頭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石飛仙,一杯留給了自己。

「抱歉,我沒有幫到你。」

「不,是我太急了。」石飛仙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有些涼,澆滅了她心底的沖動,「哥,謝謝你。」

石晉搖了搖頭,「你我兄妹之間無需如此客氣。」

石飛仙勉強笑了笑,把茶杯緊緊地捏在掌心。

石晉回到自己的院子,揮退屋子的下人,拿起書架上的佛經,反反復復誦讀,小半時辰過後,他把手里的佛經往桌上一扔,閉上了眼。

「公子,相爺找您。」小廝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石晉在額際揉了揉,起身道:「我馬上過去。」

石崇海見石晉進來,待他行禮後,對他道:「坐下說話。」

石晉見父親神情嚴肅,便道:「父親,發生了什么事?」

「大長公主遇刺案已經查清,幕後主使乃惠王,這些年惠王一直對陛下心懷怨恨,派遣密探潛入宮中,但一直隱忍不發,就為了靜待時機,奪得皇位。」石崇海把大理寺查到的消息遞給石晉,「你看看。」

「父親,既然他已經隱忍了這么久,為什么會突然決定行刺陛下?」石晉大致看了幾眼資料,有些不解,「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惠王既然已經忍了這么久,為何不願意再多等一些時日?」

「因為他等不了了,」石崇海冷笑,「惠王患上重病,已經是強弩之末,即將走入死亡的人總是比較瘋狂的。稱帝是他一輩子的執念,如果不放手一搏,他到死都不會甘心。」

「可是……若是行刺失敗,陛下又怎么會放過惠王一家?」石晉想起因為這件事死去的大長公主,心里隱隱有些可惜,惠王的這個妄想,害了他的家人,也害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何其無辜,被牽連進這件事中?

「大丈夫要辦大事,自然不能瞻前顧後,婦人之仁,」石崇海冷哼道,「惠王有這個魄力,卻沒有這個運氣與實力,落得現在這個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惠王府似乎並無動靜,」石晉皺眉,「陛下究竟作何打算?」

「再過幾日你便明白了,」石崇海淡淡道,「從今日過後,你不可再跟惠王府的人有牽扯。」

「是。」石晉猶豫了片刻,對石崇海道,「父親,謝家那邊……」

「不必在意他們,」石崇海不屑地冷笑道,「這家人能把一手好牌打到這個地步,可見也不是什么強勁的對手。」

謝家二郎若是與福樂郡主成親,自然不容小覷,可他偏偏與風塵女子私奔,得罪了班家,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班家雖然看似沒有實權,但是這家人地位卻很超然,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即便內心對這家人不以為然,面上也不可表露半分,不然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臉面。

到時那個沈鈺得中探花,在京城風光無限,被一群人捧得飄飄然,又被心思不純的人慫恿著去班家退婚,最後下場如何?

被班嫿當街鞭笞,大失顏面,最後功名利祿通通化為雲煙。

在皇權面前,風光與否也只是皇帝點頭或是搖頭而已。

幾日後,惠王府突然走水,惠王及惠王妃葬身於火海,唯有一對兒女僥幸保住性命,卻都受了傷。世子蔣玉臣被掉下來的橫梁壓斷了腿,康寧郡主被火燒傷了大片手臂,看起來格外可怖。

帝後憐惜這對兒女喪父喪母,便特意下旨把康寧郡主養在宮中,惠王世子承襲了惠王的爵位,只是由親王降為郡王。天下無數人誇獎帝後仁德,竟如此憐惜後輩,甚至有人特意著書立傳,仿佛這是一場值得大書特書的好事,至於葬身火海的惠王夫婦,除了惠王府的舊部,誰又真正在意呢?

不管惠王的死因有多可疑,但是他的喪葬儀式該有的規制沒有降低半分,不過也沒有多出半分,一切都按照規矩來。不過皇家的事全按規矩來,看起來就難免寒酸了些。就連京城各家擺出的路祭都帶著幾分敷衍的味道,仿佛是在告訴所有人,惠王的地位就這樣了。

蔣玉臣與蔣康寧頭戴孝帕,身穿孝衣,護送著惠王夫婦的靈柩下葬,他們看到各府路祭如此敷衍,從原本的憤怒變為麻木,任由這些人帶著虛偽的悲傷,說著讓他們節哀的話。

三個月前,大長公主遇刺身亡時,這些人悲傷得猶如死了親娘親祖母,現如今他們的父王與母親病逝,這些連演戲都懶得做全套。

世人如此薄情,他們兄妹二人,日後便是水上的浮萍,無依無靠,如履薄冰。

「請節哀。」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康寧抬頭一看,說話的竟是靜亭公府世子,其他府邸至多不過派個管事出來,靜亭公府的世子親自來吊唁,竟是比其他家的人顯得隆重。

康寧恍恍惚惚的回了一個禮,繼續麻木的向前走,這些日子流的眼淚太多,到了這會兒,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若是靜亭公府知道大長公主遇刺與他們家有關,只怕連路祭都不會擺吧。康寧抬頭看著滿天飛舞的紙錢,苦笑出聲。真沒有想到,唯一認真擺出路祭的人家,竟是被他們家害過的人,這何其的可笑。

父王總是讓他們處處小心,時時留意,為什么到了最後,竟是他把惠王府上下推入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