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城(2 / 2)

「既然是侯爺與郡主賞的,你就好好收著,」王德沒有收他的東西,只是笑道,「你能在福樂郡主面前得了眼熟,那便是你的福氣。這位……」他意味深長道,「是個貴人。」

王喜子想,出身世家,血脈高貴,又有一個名滿天下的未婚夫,自然是他們得罪不起的貴人。

容瑕走進成安侯府,見府上的下人臉上雖然多了幾分喜色,但也沒有失了分寸,在心中點了點頭,不愧是書香世家的下人,這一身風骨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郡主,」管家迎了上來,見班嫿手里捧著一個油紙袋,袋子里裝著的好像是……糖果子?

班嫿對管家點了點頭,走到了容瑕居住的院子。容瑕現在已經能夠做起來看書寫字了,只是動作不能太大,怕牽扯到傷口。容瑕進去的時候,他正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看書,也不敢靠什么東西,班嫿瞧著都替他累得慌。

「今天有大喜事你也能看得進去書?」班嫿抬腳進屋,打開一扇半關的窗戶,「剛才半路上遇到了宮里的王喜子,得知你升了爵位,我身上沒有禮物,剛好見路邊有賣糖果子的,就買了幾串來,給你嘗嘗味兒。」

容瑕放下書,笑吟吟地看著班嫿。

班嫿把牛皮紙袋放到桌上,走到容瑕身後,小心拉開衣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年輕就是好,聽說姚大人遭了不少罪,差點連命都丟了。」

容瑕看著班嫿,「嫿嫿怎么會讓大夫去幫姚大人的?」

「本來我們家也不是多事的人,可是姚三姑娘哭得傷心,加上姚大人與你一起受得罰,若是你全然無恙,姚大人卻怎么樣了,一時半會沒什么人說閑話,日後若是有人拿這事來說嘴,對你也不好。」

容瑕怔住,他竟沒有想到,班家惹下這個麻煩,有一半的原因竟是他。

「罷了,我們別提無干的人,」班嫿從油紙包里取出一串糖果子,其實就是時令水果澆上熬開的糖漿,水果有些會很酸,但是糖漿又很甜,味道好不好全憑運氣。

班嫿買這個東西當禮物,跟出門上街的母親,隨便買了樣小吃食來哄在家的孩子。

容瑕接過這串糖果子,一時間竟有些無法下嘴。

「怎么了?」班嫿見他看著糖果子發愣,從油紙包里又拿出一包,自己咬了一口,頓時酸得牙都掉了,「呸呸呸。」

容瑕扔下糖果子,端了一杯茶給她。

捧著茶喝了好幾口,班嫿把糖果子扔進油紙包,「你還是別吃了,味道不好。」她不太好意思的戳了戳臉,「那什么,明天我重新給你補一份禮。」

「不,這個就很好。」容瑕咬了糖果子一口,果肉確實很酸,但是多嚼幾口,當糖漿與果肉混合在一起後,味道也不是那么難以下咽。

「你別吃了,」班嫿奪過他手里的竹簽,「傻不傻啊,都說了酸,你還吃。」

「不酸,很甜。」容瑕把嘴里的糖果子咽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糖渣子,「我很喜歡。」

「咳!」班嫿眼神有些漂浮,眼角余光卻不自覺地落在了容瑕的唇角處。

罪過罪過。

兩人安靜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下人們打斷了。

「伯爺,嚴相爺府上送來賀禮。」

「伯爺,忠平伯府送來賀禮。」

「伯爺,長青王府送來賀禮。」

禮物源源不斷地送進來,一張又一張的禮單呈到了容瑕面前,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幾乎都送了禮來。

「玉蟾蜍?」班嫿看著一份禮單,「蟾蜍招財,這是祝福發大財呢。」

「還有這個,前朝書法家真跡?」她疑惑道,「這幅畫真跡不是在我家里?他家這真跡又是從哪兒來的?」

容瑕笑道:「約莫是買到贗品了吧。」

「那倒不一定,沒准我家的是贗品呢,」班嫿放下禮單,打個哈欠道,「我看之前這半個月,與你常來常往的也就那些人家,至於現在這些人……」

班嫿嗤笑一聲,「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也不怪他們,」容瑕淡笑,「聖心難測,他們也是為難。古往今來皆是如此,沒什么好怨的。」

「你倒是想得開,反正我是小心眼。」班嫿無趣地站起身,「你今日的客多,我就不打擾了。」

「哎。」容瑕伸出拽住班嫿的手腕,雖然隔著衣袖,但是時已進初夏,班嫿穿著紗衣,所以容瑕仍舊能夠感受到紗衣下的溫度,「你怎么走了,我現在受了傷,你若是不幫我,便只能我一個人看這些東西了。」

「沒有我還有管事呢,」班嫿拉了拉手,沒有掙開,「不看。」

「不看就不看,你陪我坐一會兒可好?」容瑕一臉失落道,「這些禮單不過是見風使舵之輩送來的俗物,看也可,不看也罷。嫿嫿你是敢愛敢恨之人,我怎么舍得你因為這些小事勞累?」

「我看你才是見風使舵之輩,」班嫿坐回凳子上,「見風使舵之人確實不討喜,但是他們送來的俗物還是討喜的。」班嫿自己就是一個喜歡俗物的人,所以從來不嫌棄寶玉珍珠俗。

容瑕眼神微亮:「家里庫房里,有很多漂亮的珠寶首飾,嫿嫿若是喜歡,便盡管去挑。只要你戴上,定會讓這些寶石更加漂亮。」

班嫿有些心動,不過想到自己還在孝期,這點心動又消失了:「那你把漂亮的好東西都給我留著。」

「好。」容瑕連連點頭。

走到門口的一名中年管事停下腳步,躬身行禮道:「侯爺。」

「王曲?」容瑕看了眼班嫿,轉頭對門外的中年男人道,「你有何事?」

「外面出事了。」

「發生了什么事?」

「忠平伯府家的長子喝醉了,與一位地痞流氓發生了爭執,哪知道這流氓膽大包天,竟是連扎了謝大郎三刀。」

班嫿大驚,忠平伯府半個時辰之前不是才給容瑕送了禮,這才過去多久,就鬧出他家出事了?

她的夢實在是太模糊了,完全沒有這一段記憶,大概是因為……她對謝大郎完全不關心?

「地痞抓住了沒有?」

「出事的地點在鬧市,人多眼雜,看熱鬧的人也不少,凶手被跟丟了。」

「謝大郎如何了?」

「謝大郎傷了大腿跟……」王曲猶豫了一下,想到還有福樂郡主在場,便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傷到了重處,怕是沒有子孫緣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瑕沉默片刻,對王曲搖了搖手。

「是。」王曲輕聲輕腳地退下。

「那個,」班嫿好奇地伸長腦袋,在容瑕耳邊小聲問道,「謝重錦變太監了?」

「……」

「你怎么不說話?」

容瑕艱難地點了點頭,因為他實在不好跟班嫿提起男人自尊這種事。

「謝家……這是倒了什么霉?」班嫿忍不住開始同情謝家人了,這都是什么事。

「或許是他們家做了缺德事,遭了報應。」容瑕捏了捏班嫿的指尖,「你若是再關心其他男人的事情,我就要吃味了。」

「一個變成太監的男人,有什么好吃味的,」班嫿安慰地拍他手背,「放心吧,整個京城沒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有了你,我眼光已經變高了。」

容瑕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這是誇獎還是別的。

過了午時,容瑕留班嫿用了午膳,才依依不舍地把人親自送出了門。待班嫿走了以後,容瑕招來下屬,「查到皇帝升我爵位的原因沒有?」

站在他面前的護衛表情有些微妙:「主子,屬下無能,還沒有查到確切的原因。不過……朝臣中出現了一種傳言。」

「什么傳言?」

「昨日陛下召見了福樂郡主,您是因為福樂郡主,才受到晉封的。」

容瑕忽然想起,昨日嫿嫿確實去宮里見了陛下,直到快午時,才從宮里趕到了他這里。嫿嫿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讓對爵位比較吝嗇的雲慶帝,忽然決定升他的爵位?

護衛見容瑕沉默不言,以為是外面這種傳言引得主子不悅,忙道:「這不過是外面一些人的閑話,當不得真。皇帝怎么會因為一個女兒家的話,就做出這么大的決定。那些官員都是胡言亂語,內心嫉妒罷了。」

「不,」容瑕搖搖頭,一臉深沉的表示,「若是別人,自然是做不到,若是嫿嫿,確實有這樣的魅力。」

護衛:??

伯爺知不知道現如今外面都在嘲笑他不是要娶妻,而是要入贅?

不對,應該說自從伯爺與福樂郡主有婚約這件事傳出去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就沒有斷過,只是這一次過後,傳得尤為厲害。

什么別人家娶妻是夫榮妻貴,他們家伯爺娶妻是娘子還沒進門,便已經是妻榮夫貴。

這話聽了,誰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