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城(已經替換)(2 / 2)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容瑕環住懷中的人,沉沉睡了過去。

三月芳菲盡,四月迎來了整個嬴朝文人期待的春闈。

春闈過後,就是殿試。殿試這一日,容瑕早早就起來了,這是他登基後的第一場科舉,在考生答題的時候,他肯定要一直在場。

班嫿擔心他一個人待在殿上無聊,就讓宮人准備了一個提神的荷包給他戴上。

朝陽升起的時候,尚在後宮中的班嫿聽到了鍾聲響起,這是科舉開場的聲音。她靠坐在床頭,看著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忽然開口道,「來人,伺候本宮梳妝。」

辰時下刻,鳳駕從朱雀門出,一路直行出宮,來到了京城西郊的別宮。

這座別宮名金雪宮,據傳是蔣家皇朝某個皇帝為其母後修建,現在福平太後與安樂公主住在這里面。

福平太後聽到下人說皇後來了,十分的意外,「她怎么會來?」

「太後,奴婢不知,」宮女老老實實搖頭道,「皇後娘娘說,她並無意打擾您,只是想來與公主殿下說說話。」

福平太後聽到這話,並沒有感到安心,反而更加不安。嫿嫿雖然常派人送東西過來,但是從未親自來過。現在她突然駕臨,還只見安樂一人,這讓她如何放心?

「我知道了。」既然嫿嫿不想見她,那么她也就只當做不知此事。

如今寄人籬下,識趣的人總是要討喜些。

金雪宮正殿,安樂踏進大門,朝坐在上首的班嫿行了大禮。

班嫿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免了她的禮。安樂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班嫿,對上了班嫿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知怎么的,她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扭頭避開了班嫿的雙眼。

「姐姐起身吧,」班嫿嘆口氣,待安樂起身後,垂下眼瞼道,「姐姐可有話對我說?」

安樂沉默片刻:「嫿嫿,你怎么了?」

班嫿站起身,「我助容瑕奪得蔣家江山,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不怪你。」

安樂神情微動,她扭頭看著角落里的花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班嫿站起身,「既然姐姐無話可說,日後我也不會再來叨擾。請殿下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不會有人來為難你們。」

安樂神情更加難看,她看到班嫿往門外走,忍不住開口叫住班嫿:「嫿嫿!」

班嫿回頭看她,她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姐姐大概不知道,我與謝啟臨雖然有兩年的婚約,但我也只送過他一次詩集,而且那本詩集後來根本不在他手上,」班嫿笑了笑,語氣有些涼,「他心慕石飛仙,所以把詩集送給了她。」

一本早已經送出去的詩集,又怎么可能從西州那么偏遠的地方送回來?不管謝啟臨與她過往有何糾葛,到了今時今日,又怎么會再有來往,除非謝啟臨不要一家子人的性命,發了瘋。

安樂眼瞼輕顫,她別開頭:「你跟我說這些什么。」

「殿下就當是我閑著發了慌,跟你說幾句閑話,」班嫿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嘲諷,「我不過這么一說,你就這么一聽吧。反正過了今日,我再也不會過來打擾殿下了。」

安樂公主面色一白,眼中隱隱有淚水浮現,但卻硬生生忍了回去。

班嫿轉身便走,走到門口時,她頭也不回道:「那日,你跟容瑕說那些話時,我就在屏風後。」

安樂猛地回頭,看著班嫿已經走出了門,追到門口哭喊道:「嫿嫿!」

班嫿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我、我並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讓容瑕不痛快,才……才……」

「你不過是覺得我怎么都會原諒你,所以毫無軌跡罷了,」班嫿抬頭抬頭看了眼天空,陽光刺得她眼睛一陣陣酸疼,「我們十多年的交情,情同姐妹,今日走到這個地步,怨不得你。」

安樂聽到這,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嫿嫿,你是不怪我嗎?」

班嫿緩緩搖頭,轉身看著安樂,「殿下,對不住。在你今日使計讓人送詩集的時候,我們這份交情就到此為止了。」

安樂臉上的喜色頓時煙消雲散,她怔怔地看著班嫿,半晌才道:「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與我鬧到這一步嗎?天下男人有什么好東西,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連我們的情誼都不顧?」

「殿下,我之所以幫著容瑕造反,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班嫿表情淡漠,「我知道你不信感情,更瞧不起男人的一片真心。可是天下男人那么多,難道每一個人都是負心人么?」

安樂睜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班嫿竟然會這么跟她說話。

「殿下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人心肉長,我又怎么舍得一個全心全意為我好的男人,傷神難過。」

「所以你今天來,就是想讓我不要算計容瑕么?」安樂擦干眼淚,嘲諷一笑,「你以為容瑕對你真是情深一片?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為了你手中的三軍虎符,為了獲得軍中的支持,這些你都沒想過嗎?」

安樂公主受過一次情傷,便再也不相信天下所有男人,就算養了一堆美貌面首,也不過是想玩弄他們。

班嫿神情平靜地搖頭,看安樂公主的眼神有些憐憫:「三軍虎符從沒在我手上過。」

「你說什么?」安樂公主面色慘白,「這不可能!」

如果三軍虎符由始至終都不在班嫿手里,那容瑕又是從何處得到的虎符?沒有三軍虎符,容瑕又怎么會讓班嫿帶這么多兵,甚至帶親衛進宮?

這,這不可能!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或許他對我這么好,並不是因為三軍虎符,而是因為我的美貌吧,」班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待我人老珠黃以後,他會待我冷淡一些也說不定。」

安樂公主怔怔地搖頭,隨後又哭又笑,竟是受了刺激之兆。

「殿下,」班嫿臉上的笑意消失,「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算計我的男人。我脾氣不太好,又護短,會有什么樣的後果,殿下你明白的,對不對?」

安樂公主沒有說話。

班嫿扶著如意的手,轉身就走。

「娘娘起駕回宮。」

安樂看著遠去的鳳駕,晃了晃身體,坐在了地上。

這份姐妹情誼,終究被她毀了。

可是嫿嫿,既然你說容瑕對你情深一片,那你對他亦是如此嗎?

殿試結束以後,容瑕回到後殿,發現班嫿不在,「娘娘呢?」

「回陛下,娘娘出宮了,」一個宮女答道,「娘娘說,請陛下您先用晚膳,她隨後便回來。」

容瑕看了眼這個宮女,「是嗎?」

「自然,」宮女躬身站著,「不過,陛下大概等不到娘娘了。」

她手中銀光一閃,袖中竟是藏了一把匕首,她動作極快,離容瑕最近的王德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容瑕扭身躲過,宮女的匕首只傷到他手臂,見自己一擊不中,宮女又一個利落的反手,照著容瑕喉嚨扎去,不過被反應過來的王德撞上去,匕首只照著容瑕的肩頭扎下去。

兩擊不中,宮女就再也沒機會動手了,因為密衛趕到,一腳便把她踹到了角落。

「快傳太醫!」看到容瑕身上的血流了一地,王德臉都嚇白了,他用干凈手帕捂住容瑕的傷口,「陛下,你還好嗎?」

「慌什么,」容瑕吃痛,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宮女,「把她看守起來,查清是誰派來的人。」

「奴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自然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宮女嗤嗤笑道,「你坐上皇位又有什么用,就連你枕邊的女人,也恨不得你立時去死。」

說完這些,女官忽然噴出一口血,青著臉軟軟倒在了地上。

站在殿上的禁衛軍聽到這話,一個個臉色蒼白如紙,皇後想要刺殺陛下?這宮中秘聞,被他們聽見了,他們今日只怕唯有一死。

容瑕此時失血過多,已經頭暈眼花,他看了眼站在殿內的禁衛軍,強自鎮定道:「杜九,把這些人都看管起來,這個宮女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傳出去。」

「是。」杜九打個手勢,很快就有人上來把這些禁衛軍押了下去。

「在朕醒來之前,前朝後宮皆聽皇後之命,」容瑕眼神冷漠地掃過眾人,「若有人對皇後不敬,杜九,你盡管砍下他的頭顱。」

「是。」杜九點住容瑕身上幾個大穴,「陛下,您放心吧,有臣等在,誰也動不了皇後娘娘。」

容瑕輕聲道:「你辦事,朕放心。」

隨後,漫天黑暗包圍了他。

「杜大人,這可怎么辦?」王德看容瑕滿身都是血,腦子里亂成一團。

「陛下有命,前朝後宮皆由皇後娘娘做主,現在自然是先請皇後娘娘回來,」杜九沉著臉,「來人,速速請皇後娘娘回宮。」

鳳駕中,班嫿喝著如意給她泡的茶,忽然心底莫名一涼,她整個人坐直了身。

「娘娘,您怎么了?」如意擔憂地問。

「沒事……」

「娘娘!陛下遇刺,杜大人請您速速回宮!」

哐當!

班嫿手中的茶杯應聲而落,她扶著車壁,竟是半天呼不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