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番外五(2 / 2)

「陛下,奴婢……奴婢實在不知。」

容瑕眼瞼輕顫,御書房里頓時安靜下來,他盯著王德看了半晌,「朕問你,靜亭公一家如何了?」

「靜亭公……」王德仔細想了想,「陛下,您說得可是前朝德寧大長公主的兒子班水清?他們一家,早在十二年前便被戾王削去了爵位,後來還是您照應,他們一家才能到玉京州過上富裕安生的日子。不過許是您記錯了,班水清並不是國公,只是侯爵。」

「嘭。」容瑕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茶盞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陛下,您怎么了?」王德擔憂的看著容瑕,「奴婢這就傳御醫來。」

「不必了,」容瑕死死盯著王德,「那他的女兒班鄉君呢?!」

「班鄉君……班鄉君,」王德嚇得跪在了地上,「班鄉君早就遇刺身亡了啊,陛下,您忘了嗎?當年您領兵入關登基為帝,後來巧遇班鄉君,還曾邀她到茶樓一坐,班鄉君出去……便遇刺了。您憐惜她是性情中人,特意下令以郡主規制給她下葬,還……」

「遇刺身亡?!」容瑕只覺得自己腦子里嗡嗡作響,王德再說什么他已經聽不見了。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冷得刺骨。

噗。

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吐了出來,染紅了他的手背。

「陛下,快宣御醫,御醫!」王德嚇得面無血色,連滾帶爬撲到門口,「快傳御醫。」

容瑕沒有管趴在地上的王德,他快步踏出御書房,來到了大月宮後殿,這個地方他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這里一磚一瓦並沒有什么改變,陌生的是,這里沒有絲毫嫿嫿的氣息,仿佛嫿嫿從未在此處出現過。

「陛下,您究竟怎么了?」

「陛下。」

「陛下。」

他回過頭,看著身後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捂住胸口連連吐出幾口艷紅的心頭血。

沒有嫿嫿,他要這天下有何用?

昨夜他才與嫿嫿一起用過飯,她就躺在自己身邊,說今天讓御書房給他做水果包,為何一早醒來,什么都沒了。

嫿嫿死了?

十二年便死了,還死在他的面前?

他甚至……只以郡主之禮葬了她?

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他怎會如此待她?

王德驚駭地發現,陛下他哭了。

當著所有宮人的面,他哭得傷心欲絕,仿佛失去了最珍貴,賴以生存下去的東西。

陛下當年確實對班鄉君有幾分欣賞,不然也不會以郡主之禮厚葬她,甚至在其死後,特意下令照顧班家人,讓他們搬去了玉京州,免得他們在京城受人欺負。

但也僅僅如此了,這十余年陛下很少提及班鄉君,最多只是在冬天最冷的時候,來到御花園結冰的湖面走一走,看著結冰的湖面出神。

十年不曾提及的人,為何忽然在今日提起,還傷心至此?

兩日後,被關押在天牢中的長青王,被陛下處以極刑。

那天王德守在大月宮殿外,聽到了陛下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猶如孤雁哀鳴。

「嫿嫿……」

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個名字。

那是……班鄉君的閨名吧?

有女如嫿,嫻靜美好。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容瑕睜開眼,看著身邊的女子,伸手把她緊緊攬進懷中,緊得不留一絲縫隙。

「做噩夢了?」班嫿像哄容昇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她跟容瑕在一起十幾年了,第一次見他在夢里流眼淚,這是夢到什么傷心事了。

「嫿嫿,」容瑕哽咽著道,「別離開我。」

「你說什么傻話,」班嫿摸了摸他的臉,摸到了一手的眼淚,她指尖輕顫,「你跟昇兒都在,我能去哪兒?」

抱著懷中的人,容瑕才覺得全身上下一點點暖和過來,那只是夢,一切都是假的,嫿嫿好好的,在他的懷里做著他的皇後。

他沒有讓她沒名沒分孤零零地躺在地下,僅僅在下葬之時,給了她一個郡主的體面。

沒有嫿嫿的江山,竟是如此孤寂可怕。

「嫿嫿。」

「嗯?」

「有你在,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噗,」班嫿笑著吻了吻他帶著濕意的眼眶,「我亦如此。」

人生有很多意外,最美好的意外,便是他們遇上了,愛上了,在一起了。

世間有你,才是活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