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流感下的老人(1 / 2)

醫路坦途 臧福生 2134 字 202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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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兒科的鬧騰還代表著孩子們的生機,那么呼吸科就徹底是憋悶的死氣。好多老頭老太太憋的臉如凍青了的茄子,嘴唇一個個的像是專門用的紫色口紅,眼神里看不到一點點活力。

明明瘦的如一根棍一樣,可胸腔又圓的像是一個桶,每吸一口氣都要費勁全身的力氣,這還是稍微平穩的,要是遇上一口痰忽然堵在氣管里,上,咳不出來,下,痰液黏在氣管口。

然後患者忽然好想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樣,雙手劇烈的舞動,全身就如同一個蛆一樣,在床上劇烈扭動。眼珠子瞬間變的凸了出來,就好像馬上要掉出來一樣。

強烈的窒息感衍生出的瀕死感覺,絕對就如煉獄一樣,在呼吸科的老人,一天往往會經歷很多很多次這種酷刑,原本就沒多少的能量,差不多都耗費在一次次的掙扎中。

真的,憋悶的感受,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張院!有好幾個患者明顯氣憋,已經有切管的指征了。」呼吸科的副主任看到張凡後,趕緊快步走了過來。

呼吸科,以前在茶素市醫院是個相當另類的科室,在護犢子的老居的帶領下,每天清晨晨會上雷打不動的哈式英語飄揚在科室里,好多患者都像是看西洋景一樣,趴在玻璃牆上,看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如同念經一樣。

老居不光在當地各種關系熟絡,在首都的幾個專科呼吸醫院,也是相當有門路的,畢竟當年共同生死過,所以科室里面的醫生護士都圍著老居轉。

老居好名不好利,這就更讓科室團結的如同鐵板一塊一樣? 茶素市醫院最愛錢的醫生,張凡當初呼吸科的帶教老師,要是沒老居? 估計早砸了飯碗了。

這個科室缺點明顯? 但優點也明顯。在醫院里? 他們科室在核心期刊上發表論文的數量,在醫院中是最多的。而且,這個科室的醫生護士? 最是皮實耐操的。

心內科六十張床? 如果加床到了八十張,從主任到醫生,從護士長到護士? 全都唉聲嘆氣? 輪流著去院長那里訴苦。

可呼吸科六十張床? 加床到了一百張? 人家科室的醫生護士? 好像沒事的人一樣。科室帶有明顯的老居特色? 傲嬌中帶著一股子的堅韌不拔。

副主任塔吉克族,大家都叫她阿依古麗,這名字是縮寫的漢音,要是全都喊出來,反正長的不是一般。人家在醫務處留的簽字底板? 也是阿依古麗? 反正在市醫院包括護士在內? 有很多個阿依古麗? 不過一般大家都喊她阿主任,她絕對不會如老居一樣,會強調一下? 每一次都是微微一笑,點點頭,好像很是嬌羞的樣子。

雖然年過四十,但長的還很是漂亮的,看她年輕時候的照片,竟然和烏克蘭的那位女檢察官有點像。她和老居明顯性格不同,老居就像是個驕傲的孔雀。

而阿主任低調的如同一個小透明一樣,其實人家不管是英語口語,還是英語書寫,比老居的強多了,科室發表論文的功勞中,人家能占一大半,可就是沒老居那么護犢子,所以科室里面威望還是沒老居高。

聽到阿依古麗這么一說,張凡問道:「情況很不好嗎?」

「嗯,血氣分析都出現二型呼衰了,而且我們床旁呼吸機也不夠用了。」

「嚴重的轉入icu。」

「icu沒有床位了!」

這話一說,張凡也沒轍了,其他科室都能想點辦法加個床位什么的,反正過道里也是有暖氣的。可icu不行,icu就像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光加床是沒用的,最重要的是附屬的儀器你沒辦法加,因為沒多余的。

剛說沒幾句,護士就喊道,「李老頭不行了!」

張凡楞了一下,因為他不熟悉呼吸科的患者。而阿依古麗已經轉身開始跑了,張凡緊緊的跟上了阿依古麗的腳步。滿樓道的加床,跑都跑不利索。

一般的外科,很少有這種的叫法,幾床就是幾床,而內科,特別是擁有很多老年病號的科室,很多病號都和醫生護士熟悉的不能再熟了,每年都會按時來報道,如果今年沒有來,估計以後也就不會再來了。

所以,這種病號和醫生護士的關系很特殊,比如一個六十來歲的患者從開始泡醫院到七十來歲死亡,十幾年下來,走的時候,醫生護士雖然心已經硬如鋼鐵了,可還是不好受的。

往往幾個醫生湊到一起,會低落的聊幾句,我的誰誰誰走了,另外一個也會嘆著氣說,我的那個誰誰誰今年也沒來,估計……

阿主任迅速的跑到了病房中,病房里已經到了好幾個醫生。「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做霧化了嗎!」一進門,阿依古麗一看就知道大概情況,問都不用多問。

老李頭,一個干瘦干瘦的患者,約莫有個六十多七十不到的年紀。這個時候,老頭的兩個腳不停的摩擦著床面,腳指甲劃在床單上發出嗤嗤嗤的撕扯聲,老頭的雙手一邊舞動一邊張開合攏,一會抬起,一會指甲摳向了自己的咽喉,好像要逆水的人要抓住個什么東西一樣。又好像想要把脖子挖個窟窿一樣。

患者身邊的老太太一臉的淚水,一邊抓著老頭的手,害怕老頭自己把自己撓壞了,一邊哆嗦的不知道說著些什么。

左右貼著枕頭扭動腦袋,真的就像是迪廳里抽嗨了的人,或者像是鬼上了身一樣。

阿依古麗一邊責問管床的醫生,一邊一把就把吸痰器搶了過來。管床的醫生是個年輕的女醫生,這時候緊張害怕的都快哭了。因為這段時間,醫生不夠,直接讓剛畢業進醫院的醫生當起了管床醫生,缺乏經驗的她,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帶著哭腔說道:「我昨晚就下霧化的醫囑了,可今天早上查房的時候,霧化就沒做。」

「靠邊!」阿依古麗罕見的發火了。管床的醫生,淚珠珠在眼眶里轉動心里委屈的卻一句話都解釋不出來。

張凡倒是什么都沒說,快步走了過去,伸手快速的抽掉了老頭的枕頭,然後把手墊在老頭的脖子下方,微微上抬,這個時候,老頭的姿勢就是如同大公雞早上打鳴之前,伸著脖子一樣。

老頭的雙手一邊抓著阿依古麗的胳膊,一邊抓著張凡的胳膊。大冬天穿的不少,可張凡都能感覺到到老頭的力量,因為肉都被抓疼了,估計愛美穿的少的阿依古麗疼的更厲害。

但,她們兩人紋絲不動。任憑老頭死命的抓著。阿依古麗拿著吸痰器,雙手一邊抵抗著老頭的搖動,一邊穩穩的沾了點水。然後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張凡。

赫嗤赫嗤聲中,貼近在老頭身邊的醫生們,能明顯聽到痰液就如同滾珠一樣,在老頭的器官中來回滾動,就是不出來。氣憋的聲音,聽的正常人都難受不已,恨不得讓人伸手塞進嘴里替他掏出來一樣。

一只手托著頸部,一只手強行捏開患者的下頜。人再瀕死狀態的時候,力氣很是凶猛,要是個女醫生估計能讓瘦老頭拉的搖來擺去的,不過張凡倒是站的很穩。

當張凡快速捏開老頭的嘴巴,阿依古麗飛快的把吸痰管穩穩的塞進了老頭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