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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陳洛失蹤的第三十六天。

——失蹤,其實也就意味著他死了。在華夏a組這個時時與死亡打交道的地方,沒有一個「失蹤」的人是能夠活著回來的,哪怕陳洛是已知的唯一一個治療系異能者也不能。但秦淮拒絕相信這一點,他固執地覺得陳洛還在,一直在,他還在等著秦淮去找到他,等著秦淮帶他回家。

大家都說秦淮是瘋了,自從陳洛失蹤之後,他就瘋了。

他總是——總是會一個人呆呆地望著身邊的空氣,神色專注地就好像陳洛還在那里。每當他的身邊發出一點不一樣的動靜:譬如突然拂起的窗簾,自動關閉的門窗,甚至只是一杯沒有散去熱度的溫水,他都會覺得這跟陳洛有關,是陳洛還存在於他身邊的證據。

「陳洛他還在!真的還在!組長,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a組駐地會議室外,秦淮從出門開始便一路追在組長身邊。他說話的語速很快,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急切。

年過五十的組長卻只是嘆了口氣,甚至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小秦啊,你的心情我們大家也都能理解,但是人呢,總是要面對現實的。」

「陳洛同志思想素質過硬,政治覺悟極高,是黨和人民的好兒子,也是我們a組的好兄弟。他這次任務時出了意外,大家也都很痛心,不過這意外既然已經發生了,那我們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接受它、正視它!」

組長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轉過頭,嚴肅地看著秦淮:「秦淮先生,秦淮同志,這個非常簡單的道理,你究竟明不明白?」

他的目光嚴厲,話語中隱隱透出警告。

秦淮的嘴唇動了動,他不甘地握緊了拳頭,額頭上隱隱有青筋綻起。這一瞬間他看起來幾乎要向組長揮拳相向了,但最終他只是垂下了眼,聲音冰冷地回答:「是,組長。我知道,組長。」

他的聲音里潛伏著那么多那么多的不甘心,語氣中的絕望和悲憤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組長抬眼看著秦淮,這個年紀足可以做他兒子的年輕人,那雙平日里總是含著笑意的黑眼睛現在冷漠得像冰,他的周圍似乎沉淀著涌動的暗流,就像是冬季里冰封的堯姆河,表面上看去一派平靜,內里的波瀾卻早已洶涌。

——誰都知道秦淮和陳洛是一對多么相愛的情侶,他們的婚期本來都已經提上日程了,就等下次任務空閑時請假……誰能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不過是一次b級的普通任務,陳洛居然會再也回不來……別說是秦淮不能相信這樣的事了,就連組長本人,又何嘗願意相信呢!

組長張了張嘴,想要勸慰他一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節哀。」他低聲說著,用力地按了按秦淮的肩膀。

秦淮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甚至連眼睛里也完全沒有光,他並沒有回應組長的話,只是垂著頭,不發一言。

組長搖搖頭,又嘆息了一聲,轉過身步履沉重地走遠了。秦淮並沒有再追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後,秦淮慢慢抬起頭,看著身邊的虛空說:「……陳洛,你在這里的,對么?我能感覺到……我真的能感覺到……」

他伸出手,徒勞地摸了摸空氣:如果陳洛真的站在那個位置的話,秦淮的手拂過的地方,正好便是陳洛的發頂。

有那么一瞬間,秦淮真的以為自己摸到了什么,就像是陳洛那頭柔軟的黑發,柔順且溫暖……但下一瞬,自己冰冷的掌心就讓秦淮驀然間醒覺過來。

「陳洛……」秦淮閉了閉眼,發泄般地攥了一下拳,他握緊手掌,感到自己的嘴邊涌起了一股苦味。

陳洛一向不喜歡苦澀的東西。

他不喜歡喝咖啡,不喜歡喝葯,苦瓜之類更是絕對不會碰的,就連香煙的味道他也覺得苦,說什么也不讓秦淮繼續吸煙……秦淮明知道這不過是他想讓自己戒煙的借口,卻也是甘之如飴地接受了,從此之後再沒有碰過煙……不過現在,他覺得他需要吸上一支。

對,陳洛是會因此而不高興,但如果他不贊同他吸煙的話,那倒是出來阻止他啊!

帶著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復雜心態,秦淮打開了自己面前的這包煙。二十二塊五的「藍沙」,是小超市里眾多香煙中價格最貴的一種,也是秦淮曾經最習慣的味道。只是如今,在面對這包小小的香煙時,秦淮居然有那么幾分不知所措。

「太久不吸了……都有些不習慣了。」他苦笑了一下,伸手從煙盒里取出一支,本來准備叼在嘴上,想了想,改成了拿在手里。

秦淮就這么不倫不類地拿著那根煙,坐在那里發了半晌的呆,才想起來自己應該把它點燃。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打火機,無法可想之後,秦淮只能去敲隔壁的門。

「大李,大李!在嗎?我借個火。」秦淮對著半敞開的門縫里喊,他晃了晃自己手里夾著的那支煙。李存孝睡眼惺忪地從卧室里走出來,打著哈欠接過他手中的煙,手指一晃就將它點著了。

「下次記得買個打火機。」李存孝嘟噥著打開門:「我來點火雖然不用錢,可是我也要睡覺啊……」

他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秦淮說著抱歉,伸手准備去接煙,李存孝看著他的手伸過來,卻忽然打了個激靈,剛睡醒似的瞪著他,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秦哥?!怎么是你來借火?你不是不吸煙了嘛!要是陳哥知道了還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