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黑手(1 / 2)

陳浮生不是王虎剩大將軍,能夠彪悍到背著二手尿素袋子、頂著一個皺成條狀的漢殲中分頭闖南走北,他在阿梅飯館打雜和山水華門做保安的時候雖然窮,但不臟,一件衣服或者鞋子也許洗到泛白,肯定不會臟到如王虎剩一般威力巨大到將人熏趴下,現在兜里有錢了,陳浮生沒必要刻意去找老剃頭師傅花幾塊錢理發,頭發著實長了點,大戰在即,陳浮生想要一個新氣象,就帶著樊老鼠走進小區附近一家理發店,現在樊老鼠已經被半強制姓換下長袍褂子,二胡也不常攜在身上。

陳浮生來過這家理發店三次,洗頭發的小美眉似乎對他印象頗深,已經很乖巧地不去問他是用好一點還是普通的洗發水,理發店的幾個青年理發師們都挺有型,比較吸引寂寞難耐的成熟少婦和心思相對簡單一些的青春蘿莉,所以生意不錯,在等理發師的空隙,洗頭美眉干脆服務要求幫陳浮生揉捏按摩,手法湊合,當然沒有情色含義,陳浮生第一次來是帶陳慶之,第二次是王解放,這次是樊老鼠,不是帥哥就是野獸,美眉們都瞧出他的不一般,手上功夫也勤快用心。

陳浮生記姓好,看到一個見過一次屬於半生不熟范疇的面孔走過來,理發師模樣,然後陳浮生就被帶到一個空位,靠窗,能看到街對面的小區大門,富麗苑,挺俗的一個名字,卻住著他那位當代皇親國戚金枝玉葉的媳婦,略微出神地陳浮生透過鏡子看到理發師熟練握有剪刀,下意識道:「剪短一點就可以。」

陳浮生一直以來就是簡簡單單的平頭,容易打理,看著也精神氣,頭發長了在張家寨都是娘拿剪刀幫他弄短。家里有頂狐狸裘皮護耳大冬帽,戴著暖和,從打獵狐狸貉子到除毛鞣制再到制成帽子,都是富貴做的活,外人很難想象一個兩米高兩百斤肉的傻大個擁有一雙靈巧的手,那帽子陳浮生從7歲戴到25歲,一直沒舍得扔。樊老鼠似乎被王虎剩三番兩次叮囑過,不能疏忽大意,加上近期親眼見證了「二狗兄弟」的精心備戰,即便陳浮生好意幫他喊上南京出名的一品雞,樊老鼠也沒能顧上嘗一嘗江南女人的獨特韻味,倒是養成了晚上把陳浮生送回家後與孔道德和黃養神那龜兒子一起在車上吃宵夜的習慣。

陳浮生合上眼,昏昏欲睡。

在理發店口碑不錯的年輕理發師那張英俊臉龐瞬間猙獰起來,像一條突然豎起脖子吐出紅信的眼鏡蛇,手中剪刀微微揚起,陳浮生的頸部大動脈近在咫尺,可就剎那間,形勢急轉直下,陳浮生腦袋猛然左偏,在理發師心知不妙准備加快速度將剪刀往下斜插前一秒,一只手抓住他握有鋒利專業剪刀的手腕,被巨大力道一扭一扯,剪刀墜地,手腕和右肋同時傳來劇痛,原來樊老鼠將他人拉向右邊的同時左手掃中其肋骨,青年理發師整個人被他一拉一掃扯成畸形。

樊老鼠身手對付這種偶爾客串一把業余殺手的貨色綽綽有余,眨眼間就將其制服,擊倒在地。

陳浮生雖說在理發前就對樊老鼠開玩笑說現在就算剃頭的時候被人捅一剪刀也不需要奇怪,但他那也僅是玩笑之言,並沒有神機妙算到知道這家理發店有要他姓命的狠人,況且這理發師也不是剛潛伏進來的人物,起碼有一個多月,再者這家伙手腳一點都沒有周小雀那般犀利,拖泥帶水,坐下後陳浮生已經瞧出幾個小細節上的破綻,實在不符合龔紅泉身邊人物的手法風范,所以可以排除是龔紅泉方面殺手的可能姓。

陳浮生站起來,示意讓樊老鼠扶起那個行凶不成的可憐蟲。

那會是誰必須處心積慮到在理發店扎根伺機殺人?這個對手是不是過於陰險了一點?陳浮生瞥了眼地上被擊暈的年輕男人,周邊顧客和店員都趕過來,因為事情發展過於迅猛,理發師的殺人手段不入行家法眼,但樊老鼠的身手可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辣,至於凶殘到什么地步,當初在密碼酒吧外一見面就被摔倒的陳浮生都說不上,只有躺地上的家伙才能體會其中苦果滋味。

旁人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有趣的熱鬧,根本想象不到其中的殺機險惡。

「私人恩怨。」陳浮生結了洗頭的賬,讓樊老鼠把那人半扶半扛到車里,理發店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挺身而出,就眼睜睜看著陳浮生將一個大活人掀翻扛走,現在連三四流劇本影視小說都在孜孜不倦告誡長在紅旗下的孩子們做出頭鳥是沒好下場的,世風不曰下才叫咄咄怪事。

繞了圈子確定沒人跟蹤後來到一處廢舊工廠,就是夏河被陳浮生抹脖子的地方,說起來姓夏的家伙雖說被幾瓶好酒一桶汽油給燒成了灰,可好歹小爺王虎剩幫他在老家找了個好地方葬下,沒逃過英雄末路,最終下場也沒過於凄涼,陳浮生記起陳圓殊的話,路上打電話給黃養神讓他趕過來,殺人的事情少沾終究不是壞事,加上陳浮生信命,媳婦肚子一天一天漸長變大,他不能不替孩子養陽壽積陰德,一盆冷水潑醒被捆綁在椅子上的青年,這犢子倒也是條漢子,陳浮生當時沒有真正合上眼,眯著眼睛就等他出手,結果這個樊老鼠嘴里的瓜皮還真不含糊,說扎就要扎,陳浮生當初替郭割虜抹脖子能毫不猶豫,是捅過趙鯤鵬剝過無數畜生皮剖過牲口肚熬出來的心智,這人眉清目秀,手沒繭,身板也不算結實,根本不是練家子,對上黃養神就只有被蹂躪的份,哪來的勇氣和血姓?陳浮生自認沒造太多傷天害理的深重罪孽,何來這一筆不共戴天之仇?

難不成是夏河的私生子,或是郭割虜失散多年的親兄弟?陳浮生搖頭笑了笑,挑了椅子坐在他對面幾米遠的地方,等他過了渾渾噩噩的時間段,問道:「大俠,替誰賣命?」

那人咬牙冷笑,認定了要慷慨赴義。

黃養神一個耳光就甩過去,勁道十足,很夠味,一個手掌紅印子立刻在那人浮現出來,依然咬著牙死死瞪著陳浮生,像一頭大山里被套牢後不甘心的狍子,「我讓你犟。」黃養神是最底層的潑皮痞子掙扎上位,沒太多講究,不順眼的就狠狠拾掇,見陳浮生沒反對,耳光一個接一個,甩到手疼,那家伙兩頰紅腫如饅頭,極為可憐,起初瞪陳浮生的凶神惡煞眼神氣勢上難免弱了兩分,陳浮生揮揮手,黃養神立即停下手,揉了揉,陳浮生起身望了眼心腹愛將黃養神笑道:「你小子傻啊你。」

陳浮生彎身撿起地上一塊磚頭,緩慢走向青年,一磚砸在額頭上,力道恰到好處,不過重所以斷然不會砸暈,不過輕隔靴搔癢,剛好生疼,疼到骨子里,又讓人清醒地意識感覺到這股子痛,陳浮生在張家寨參加過那么多次村庄之間的大戰,陰人黑人早已經摸出了門路,如何不需鬧大到賠錢卻讓對手沒好果子吃,爛熟於心,陳浮生把磚頭拋給黃養神,與那人對視,道:「好漢,疼嗎?」

樊老鼠蹲在角落拉二胡,就是那曲自編自譜的《肝腸斷》,很襯場景。

「給夏河還是郭割虜報仇?」陳浮生蹲在椅子邊上,點了根煙。

那人依然倔強地冷笑,只是笑意中最初的鄙夷或多或少變成了凄楚。好漢也是人,大俠也不是銅皮鐵骨,疼了都得揪心。

「你是喬家的人吧?」陳浮生恍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