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閉上眼睛，意識逐漸從身體里，飄離。

……

河邊，何渡看見了那些屍體，半跪在地。

他沒盡到神的指責，不僅沒有守護好這片土地，還讓自己府邸的手下全成了這副模樣。

這是他的罪，他必須受罰。

天邊驚雷不斷，從雲層中降落下一人，正是森雅。

她停在何渡面前，沉聲，「何渡，將神印交出吧。」

森雅沒想明白，他跟綾晚沒關系了，為何老天還追著他不放。

這天譴應當會有部分會降臨在綾晚身上才對。

可是現在看來，雷全都忘往這邊聚集了。

何渡仰頭閉眼，金光一現，神印從他的額上飛出，男人如釋重負，睜開眸子，輕笑。

神印還未到達森雅的手里時，突然如煙花般炸裂開。

從那里面濺出的星點，灑在河面上，竟是將渾濁的河水凈化。

那些浮在河面上的魚蝦屍體，沾染上金光，尾巴一彈，竟復活了。

森雅看愣了，「何渡！你在做什么傻事！」

沒了神印，頂多他不算河神，但還算是個無名之神，但他竟然將自己全部的神力藏在神印中，引爆神印，將里邊的神力分給其他人。

「他們本不該死，是我的責任。」何渡站起身，「我的罪，我來承。」

「河神大人！」

「是河神大人！河神大人回來了！」

聽著那些魚蝦的呼喚，何渡轉身，揮袖，「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們的河神。」

他往前一步，驚雷劈下，在地上落下一道坑。

森雅收回手，剛剛是她幫何渡避開一雷。

「何渡，你現在……」可是連凡人都能輕易將他推倒的地步啊。

「承蒙關照，森雅，你走吧。」

何渡抬眸，步子一頓，不遠處，站著綾清玄。

她來了啊。

「何渡，你做了什么？」

綾清玄瞧著地上那坑，語氣微嚴。

男人輕笑，陽光和煦，如初見般痞氣，「沒什么，就是爺去了你娘那，下聘，只要你娘一收禮，爺就是強搶民女的惡霸神仙。」

這般，休書就不算數了。

綾清玄明白了。

難怪，這天譴往他那邊砸呢。

「綾兒，想從我手里逃開，不可能。」何渡往前一步，「收了我的禮，你此後，只能是我的新娘。」

幾個步子下來，何渡俊美的面容卻逐漸染上皺紋。

綾清玄心口微緊。

他們的距離不過幾十個步子。

但隨著何渡越來越靠近，他面色越蒼老，而她，臉上和手上的周圍卻在消失。

只差幾步，他就能握住綾清玄的手。

可何渡走不動了。

他披散的青絲化為白發，面上也浮現和老年凡人一般的老態。

他伸出手，彎唇。

沒有她，做神仙又有何意義。

他好像想起，自己成為神之前的些許記憶。

他是不願成為神的。

像故事里的那個男孩一樣，他是在人們強烈的願望逼迫下，才成為了神。

如果可以，他不想做。

他的新娘，便是那份『如果』。

身體的力氣消失，何渡快要跌倒時，小姑娘往前小跑，一把握住他的手，和他擁抱在了一起。

清淡的冷香飄忽鼻尖，何渡心安的閉上眼。

「綾兒，你朝我奔來的樣子，是我心里最美的時刻。」

「我不敢對你說愛這個字，但我一定是最想擁有你，最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的那個。」

「做神久了，希望我下輩子，能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在那之前，你可千萬別被別人拐跑了。」

綾清玄靜靜聽著他的話。

男人氣息越來越淺，逐漸消失。

小姑娘聽完，頷首，在他心上承諾，「好。」

『轟隆——！』

驚雷匯聚劈下，正中兩人所處的位置。

森雅唇瓣微動，見那光亮渙散之後，兩人，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