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承受這一切。

也不願面對這一切。

他寧願被瞞著，被欺騙。

也不想面對這樣殘忍的現實。

他使勁揉了揉臉龐，非常鄭重地為老爺子上香。

啪嗒。

楚雲坐在沙發上，徑直點了兩根煙。然後遞給楚少懷一根，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坐。」

楚少懷很不自在地坐了下來。

甚至不敢去看楚雲的眼睛。

「看的出來。你的內心很糾結，很痛苦。」楚雲吐出口濃煙，目光平靜的說道。「但我想知道。你在糾結什么。又再痛苦什么。」

楚少懷狠狠抽了幾口香煙。整個人如被擊垮了一般，神情憔悴道：「我一直以為，我們是親兄弟。我一直以為，我是楚家二少爺。」

「現在難道不是嗎？」楚雲問道。「就因為沒有血緣關系。你不打算認我這個兄弟了？」

「不一樣。」楚少懷非常痛苦地搖頭。「性質已經變了。沒有血緣關系，又何談親兄弟？」

「不久之前，我才問過你類似的問題。你的答案，可不是現在這樣。」楚雲說道。

楚少懷苦澀道：「是我把問題想簡單了。」

「問題本就這么簡單。這世上所有問題，你認為它復雜，他才會變得復雜。否則，都很簡單。」楚雲說道。

「我也有個問題。」楚少懷狠狠抽了一口煙，抬眸望向楚雲。「我和我爸，明明不是楚家人。為什么你可以容忍我爸執掌楚家。為什么你可以把什么都讓給我？就連姑姑，也不算楚家人。而你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過問？」

「哪有這么多為什么？」楚雲反問道。「我喊了你爸一輩子二叔。我和你當了一輩子兄弟。姑姑，也照顧了我們一輩子。」

「我為什么要在意所謂的血緣。而不是真正存在的感情？」楚雲一字一頓道。「在你楚少懷眼里。血緣代表了一切？血緣才是唯一？」

楚少懷眼眶泛著眼淚。咬牙說道：「可血緣，證明了我們不是親兄弟！」

「放屁。」楚雲不咸不淡道。「不是親兄弟。你要替我殺了陸穎？你要幫我背負所有罪名？」

「我只是想還債。」楚少懷咬牙說道。「替我自己，替我父親。」

「你一直是個瀟灑的人。」楚雲深深凝視楚少懷。「但這一次。你畏首畏尾，否定了自己的全部。」

「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今天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如何瀟灑，又何來自信？」楚少懷續上一支煙，心情極度沮喪。「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幫你做點事兒。盡可能的，補償你。」

「所以你決定殺了和你有血緣關系的堂姐？所以你准備背著我，干這種極度危險的事兒？」楚雲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楚少懷。我建議你別活的太自私了。我需要的，是一個健康的，積極陽光的小弟。而不是一個背負所有壓力的，走極端路線的亡命之徒。那種人，我手里有很多。不缺你一個。」

楚少懷狠狠抽著煙。

內心異常復雜。

他正在天人交戰。

正在努力舒緩內心的壓力。

他無法像以前一樣跟楚雲交心，甚至連最基本的交談，也變得僵硬而不適。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也讓楚少懷感到絕望。

「那我能做什么？你知道我爸在離開前，交代我什么了嗎？」楚少懷問道。

「雖然沒聽誰提起，但大概能夠猜到。」楚雲點點頭，放下茶杯道。「讓我猜一猜。二叔可能會要求你把楚家還給我。並讓你對我唯命是從，一切聽從我的安排。一切替我考慮，為我做事。對不對？」

楚少懷怔了怔。

他知道自己的大哥很聰明。但沒想到，竟有如此料事如神的本事。

「被我說對了？」楚雲說罷，唇角微翹道。「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你爸交代的一切中，其實一直堅守著一個東西？」

「什么東西？」楚少懷問道。

「不論何時何地，我倆都是兄弟。」楚雲一字一頓道。「他沒讓你離開楚家吧？他沒讓你背叛我。或者和我分道揚鑣吧？」

楚雲深深凝視著楚少懷：「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為什么你不可以？」

楚少懷聞言，心頭如遭重擊。

可很快，他猩紅著雙眼，緩緩抬眸道：「姑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