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笑世事無常。」盧慶之說道。「曾經我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夠迎娶你過門。可現在,我竟然一點也不渴望。甚至有點排斥。」
「你也是。」盧慶之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難道面對死亡真的有這么難嗎?你寧可嫁給我一個瘸子,也要活下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官月清沉聲說道。「我不想死。」
「但很抱歉。我不想娶你。」盧慶之搖頭說道。「我這輩子,也沒打算再愛上任何人。當然,我也沒資格再愛別人。」
他愛的人,是曾經的官月清。
一個聰明美麗,並且偶有善心的女人。
絕不是現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官月清。
一個面目可憎到近乎丑陋的女人。
這樣的官月清,任何男人都不會愛上。
也不敢愛。
「我可以幫你安排車離京。」盧慶之說道。「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盧慶之說道。
「不必了。」
官月清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說過,我不會離開燕京城。這里是我的家。」
丟下這句話。
官月清大步朝門口走去。
但在離開前,她忽然轉身,深深看了盧慶之一眼:「這輩子能認識你這樣一個男人,我很高興。再見。」
……
官世恆不常住紅牆。
現在的他,也並沒有常住紅牆的資格。
想住進來。少說還得再奮斗十年。
這就是華夏仕途。
哪怕是擁有像官世恆這樣的資源和背景,想住在紅牆,也不是那么輕松的。
他的房子不大。
是個三居室。
他十五年前就已經成婚了。
老婆的家境在當年,和他算得上門當戶對。但現在,差距很大。大到無法逾越。
他的兒子今年十二歲了。
雖說平時每周才能見一兩次。但他對自己的兒子一直很滿意。官驚雷也十分喜歡這個聰明可愛的小孫子。
但他現在獨居。
不僅沒和老婆一起住,也沒和孩子一起。
這件事,要從八年前的一場意外說起。
那年的他正處於猛沖期。卻因為跟某個女部下走的比較近,發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
老婆很理智,沒有和他發生任何爭執。卻也傳出了一些流言蜚語。
從那之後,他便杜絕了一切客觀因素。連傳出意外的空間,都不再允許。
另一方面,獨居可以方便他更好的工作。更深層次的思考。
當然。他和老婆分局,是保密的。
而且他們仍然住在同一個小區,甚至同一棟樓。只是平時不會常見。
咚咚。
房門敲響了。
官世恆知道今晚來拜訪自己的是誰。
他的消息是靈通的。
他也知道官月清今晚究竟去了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
官家的勢力,在燕京城是不可想象的。
區區一個官月清,官世恆能夠掌握她的全部蹤跡。而且非常的輕而易舉。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有我家鑰匙的。」官世恆在屋子里淡淡說道。
客廳內,鴉雀無聲。
一門之外的走廊,也是如死寂一般。
伴隨咔嚓一聲響。
官月清推門而入,站在了官世恆面前。
她站著。
渾身被外面的冷氣凍得瑟瑟發抖。
而房間內的暖氣,竟是忍不住讓她打了個噴嚏。
「要不要去洗個澡,暖和一下?」官世恆說道。「你嫂子的身材和你差不多,衣服也都能穿。」
「好的。」官月清點頭,走進了浴室。
淋浴是不需要花多長時間的。
官月清也的確沒有花多少時間洗澡。
當她出來時,穿的非常單薄。
單薄到不像是一個妹妹會在哥哥面前的穿著打扮。
已經有點破尺度了。
官世恆卻紋絲未動。面無表情地點了一支煙。
而官月清,則是坐在了他的正對面。
「之前聽嫂子說。小童在學校和同學發生了一些糾紛矛盾。」官月清點了一支煙,抿唇說道。「孩子的心性,就是從他這個年紀開始轉變的。你得多注意一些。」
「我會的。」官世恆微微點頭。
「爸這幾年風濕的症狀明顯比以前嚴重了。」官世恆說道。「就連薛神醫都說,爸應該多注意運動。最好不要久坐。」
「我聯系過薛神醫,他也給了我一個方案。我會督促父親執行。」官世恆說道。
「早幾年的時候。我在外地有有套產業。雖然不是很大,也不算太灰色。但畢竟不符合我們家的門風。找機會,大哥你幫我過去處理一下?」官月清說道。
「好的。」官世恆點頭說道。「我會幫你處理。」
對話終止。
客廳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官月清面色平淡地抽著煙,眉宇間,縈繞著詭譎之色。
反觀官世恆,則是無比地冷靜。
在面對官月清時,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
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
對官世恆來說,大局已定,他不需要再思考什么,又或者做多余的掙扎。
他相信,官月清也已經了解了全部。
否則,她不會親自登門。
「哥。」官月清忽然提高了音量。問道。「如果小童將來問你,姑姑去哪兒了。你打算怎么回答?」
這番話,異常誅心。
可官世恆的態度依舊冷酷。
冷酷到不近人情:「我會告訴小童,姑姑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但她對你的愛和牽掛不會減少。總有一天,你會在一個特別的場合,再一次見到姑姑。」
官月清聞言,微微點頭說道:「嗯。很合理的解釋。希望小童能夠明白。」
「他很聰明。」官世恆說道。「他會理解的。」
「那么現在。」官月清抬眸盯著官世恆。「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沒有。」官世恆淡淡搖頭。
「我有。」官月清說道。「我不想死在別人手里。」
官世恆聞言,微微皺眉道:「你什么意思?」
「要我死。你最好親自動手。」官月清淡漠說道。「這樣我死的安心。」
官月清說罷,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你卧室的抽屜里有一把槍。里面有一顆子彈。」
那顆子彈,是官世恆留給自己的。
沒人能保證自己長盛不衰。
哪怕強大如官家,也不可以。
而官世恆的這個舉動,很符合他自身的個性。
也因此讓父親更加青睞於他。
「現在,我需要你親自開槍。」官月清直勾勾盯著官世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