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變得又尖又利，像是憋著嗓子在說話。

同樣的五官，竟然擠出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

聽到他歇斯底里的喊叫，孟超的心臟猛地一跳，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詭異的念頭。

他不是林川。

是另一個靈魂鑽到了林川的腦袋里，控制著林川在說話。

呂絲雅也敏銳感知到了林川的不同，尖叫道：「你不是林川，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白幽靈？林川，你被白幽靈徹底控制住了，這不是你真實的想法，這是白幽靈的想法！」

林川的臉像是被無形的鏈鋸切割成了兩半，左邊糾結而茫然，右邊得意而狠戾，他一邊喘息，一邊獰笑：「不，這就是我們的想法，神境強者和末日凶獸都該死，他們就像是遮天蔽日的大樹，奪走了所有陽光，竊取了一切養分，霸占了整個世界。

「只有這些神境強者和末日凶獸統統死光，我們才能在他們的屍體上崛起，創造全新的天地——絲雅，你不是也經常說，無論煤炭、石油還是晶石，都是太古生物的屍體，所謂『文明』，就是要踏著屍體不斷前進嗎？那就和我們一起——」

「我永遠都不會和一頭怪獸，一只畜生，變成『我們』的！」呂絲雅咬牙道。

「這就是你我最大的區別，你認為所有人類是『我們』，所有怪獸是『他們』，我卻認為，普通人和普通怪獸才是『我們』，神境強者和末日凶獸卻是『他們』。」

林川張開雙臂，表情既神聖又詭異，像是念誦催眠咒語一樣道，「只有徹底鏟除他們，我們才能贏得戰爭的勝利！」

「白痴，被一頭畜生騙得團團亂轉的白痴。」呂絲雅滿臉不屑，眼角卻流淌出了冰涼的眼淚。

「小白沒有騙我，她永遠都不會騙我，都是，都是為我好！」

林川手舞足蹈，有些癲狂地辯解著，不知是說給呂絲雅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不這么做，紅輝玉礦脈遲早還是會被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奪走，天境強者會依靠紅輝玉變成神境強者，神境強者則會依靠紅輝玉變得更強十倍，但低階超凡者和普通人呢，最多只能得到一些殘羹冷炙，強弱分化更加明顯，大人物的統治更加牢固，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徹底革新龍城，讓全城所有普通人的孩子們都過上好日子？

「對，就是這樣，小白就是這么想的，它相信我的理念，它支持我的夢想，只有炸掉紅輝玉礦脈，掀起靈能暴潮，干掉這些神境強者和末日凶獸……」

「然後呢？」

呂絲雅冷冷道，「干掉舊的神境強者，由你取而代之，變成新的大人物，又有什么不同？」

「我當然和他們不同，我出身寒門，原本就是普通人，就算成為絕世強者，也會考慮到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利益，會讓龍城變得更加光明，不像他們，早已墮落，腐朽！」林川如瘋似魔，聲嘶力竭。

他越是瘋狂，呂絲雅越是冷靜，嘴角勾起譏諷的笑容：「我爺爺、申玉龍的爺爺，還有無數執掌龍城的大人物，還不都是出身寒門，白手起家，在捍衛龍城的偉大戰爭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如果你覺得他們已經墮落，淪為必須鏟除的對象，又怎么保證自己不會墮落、腐朽？

「哦，你甚至比他們更加惡劣，至少他們在超凡之路上，可沒有和一頭怪獸合作，反過來屠戮自己人，你卻從一開始，就在屍山血海中，把自己浸了個透！」

這句話像是擊中林川的七寸。

他臉上，左右兩側表情的撕裂，變得愈發明顯和丑陋。

「等等，我說錯了，不是『合作』，而是『被利用』。」

呂絲雅深吸一口氣，放出大招，「林川，你這個既自卑又自大的家伙，你花了半輩子來擺脫被人當成『鷹犬』的命運，誰知到頭來，你還是當了一頭怪獸的走狗！」

此言一出，白幽靈的毛發統統炸開。

林川的表情更是猙獰無比。

「我從沒把林川當成走狗！」

他口中發出無比凄厲的喊叫。

「聽到了嗎，林川，這根本不是你的聲音，你被白幽靈控制了！」呂絲雅眼前一亮，放聲大叫。

白幽靈發出狼嚎，想要繞過林川向呂絲雅發起進攻。

林川也在它的控制下，右臂高舉，靈焰在指尖凝聚成了刀刃，直指呂絲雅。

呂絲雅毫不畏懼地上前半步，伸長脖子，雙眸噴涌著錯綜復雜的光芒，死死盯著林川道，笑得像是一條美女蛇：「來吧，和你的白幽靈一起，殺了我！」

林川顫抖起來。

像是一具同時被兩名傀儡師操縱的木偶，左側身體和右側身體互相沖突，擺出一個個極其別扭的姿勢。

白幽靈又氣又急，三條尾巴劇烈顫動著，晶瑩剔透的毛發上，滲透出了殷紅的血珠，顯然也將心靈控制能力施展到了極限。

陷入天人交戰的林川和能力即將失控的白幽靈都沒有注意到兩件事。

第一，呂絲雅不斷微調自己的走位，讓他們處在和紅輝玉主脈出入口，最佳的射擊角度和距離。

第二，在紅輝玉主脈出入口的岩石後面，一道仿佛來自太古，又能直抵心靈，無比狂暴的力量正在飛速凝聚。

短暫的拉鋸之後，大腦被劫持的林川終於無法保持平衡，打了個趔趄。

白幽靈趁機朝呂絲雅撲去。

林川一把沒抄住，絕望喊叫：「不要！」

呂絲雅閉上眼睛，貌似等死般向後倒去。

卻也將張開血盆大口的白幽靈，暴露在從洞口一躍而出的孟超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