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最丑陋的鼠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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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俘虜們再次啟程,路過鑄造工坊、糧庫、修築到一半的兵營時,便有監工上前,在人群中指指點點,挑選他們心儀的奴工。

捕俘隊的武士們,卻和監工們討價還價。

他們撬開俘虜的嘴,讓監工看到俘虜的牙齒是多么鋒利和漂亮。

又用力揉捏俘虜的骨頭,把俘虜的骨頭捏得「咔咔」作響,捏得俘虜齜牙咧嘴,以此證明俘虜是多么健康和強壯,以便從監工手里,多索要幾個圖騰獸骸骨打磨而成的骨幣。

但最強壯或者最機敏的俘虜,卻是不賣的。

武士們直接在這些俘虜的腦袋上,套上了一個個曼陀羅樹葉編織而成的口袋,表示「非賣品」的意思。

很快,葉子這個小隊,就有七名伙伴,被鑄造工坊和建築工地挑走。

葉子聽到身後的伙伴傳來輕輕的嘆息,知道被挑走的伙伴們是凶多吉少。

在光芒萬丈的榮耀紀元,他們注定要用自己的累累屍骨,搭建起氏族老爺們通往祖靈聖殿的輝煌征途。

斷角牛頭武士卻拎著一個曼陀羅樹葉編織而成的口袋,笑嘻嘻地走過來。

葉子的心砰砰直跳。

對方果然將口袋套到了他的腦袋上。

葉子眼前一片黑暗,最後看到的,就是斷角牛頭武士充滿鼓勵的目光。

對方還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低聲道:「加油,活下去,我很難殺的。」

葉子昏昏沉沉,在別人的牽引下進入黑角城。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用耳朵聽,用鼻子聞。

他聽到武士們噴出雷霆般的響鼻;聽到鐵錘和鐵氈敲擊出刺耳的轟鳴;聽到成千上萬的圖蘭勇士正在訓練,成噸重的魁偉身軀狠狠碰撞在一起,激起驚濤駭浪般的喝彩聲。

他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惡臭的汗酸味;剛剛出爐,燒得通紅的兵器,沒入尿液中激起的腥臊氣;以及,如同蟒蛇般朝他鼻腔里鑽的,油炸曼陀羅果條的味道。

黑角城的油炸曼陀羅果條,似乎添加了七八種不同的圖騰獸油脂和更多香料,氣味非常濃郁。

吸進肚子里,簡直像是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狠轟了一拳一樣。

不過,還是媽媽做的油炸曼陀羅果條好吃。

他想媽媽了。

葉子聽到自己微弱的啜泣。

感覺有咸咸的液體,滑過自己的嘴角。

幸好四周盡是震耳欲聾的轟鳴,他又被曼陀羅樹葉套住了腦袋。

沒人發現他正在哭泣。

否則,如此軟弱的鼠民,肯定會被勃然大怒的老爺們,第一時間丟出黑角城,丟到圖騰獸的血盆大口里。

不知在迷宮也似的黑角城里走了多久。

前面的血蹄武士,用羊角槍輕輕戳刺葉子的胸膛,命令他站定。

葉子急忙深吸一口氣,用力搖晃腦袋,將臉上的淚痕甩干凈。

有人用匕首割斷了深深嵌入他手腕的牛筋繩。

粗暴地撕開了套在他腦袋上的曼陀羅樹葉。

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

葉子雙眼刺痛,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子,眼前的畫面才重新穩定和清晰。

長途跋涉時,和他捆在一起的伙伴們全都不見了。

能堅持到這里的俘虜,全都是最高大,最狡黠,最凶殘的鼠民。

除了葉子之外,很多人身上都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掌心和尾巴上結滿了厚厚的老繭,顯露出熟練使用武器的痕跡。

他們的氣息也和普通鼠民不同。

倒是和血蹄武士們有些相似。

那是……掠食者的氣息。

而在他們面前,是一棟高大巍峨,金碧輝煌,如同宮殿般的建築。

層層疊疊的圓拱,支撐起了十幾層棚屋那么高的弧形外壁,黑黢黢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每座圓拱下面,都懸掛著一枚天然烙印著圖騰,形態猙獰而威猛的圖騰獸顱骨。

成百上千個圓拱,就有成百上千枚顱骨。

他們用黑洞洞的眼窩,盯著手足無措的鼠民們,就像是巨大的風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而在建築正中央,最大的一座圓拱下面,懸掛著一枚通體猩紅,顱頂生長著七支大角,圖騰格外華麗,仿佛火焰永恆燃燒般的巨大顱骨。

看著這枚血色巨顱,葉子瞪大了眼睛。

就算生活在窮鄉僻壤的鼠民少年,也知道這枚標志性的顱骨,代表著什么。

血顱角斗場!

黑角城里規模最大,檔次最高,最殘酷也最榮耀的聖地之一!

在圖蘭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兩件事。

戰斗和賭博。

角斗場卻將這兩者完美結合到了一起。

成為圖蘭勇士趨之若鶩的英雄之地。

就連以種植和采集為生的鼠民們,在半山村和周圍幾個村子之間,都會輪流舉辦角斗大賽。

每次角斗大賽,都是鼠民們最盛大的節日。

體內流淌著戰斗之血的氏族武士們,在大戰間歇的繁榮紀元,更是將角斗場當成了最好的埋骨之所。

黑角城里大大小小,至少有上百座角斗場。

血顱角斗場,絕對能排進前十。

無數血蹄氏族的英雄,被戰歌傳頌了上百年的勇士,都是從這枚血色巨顱下面,一路廝殺出去的。

葉子和哥哥從小就聽過血顱角斗場的傳說。

並在無數個夢里,暢想過自己在血顱角斗場榮耀登頂,凈化不潔之血,獲得圖騰之力,成為萬眾矚目的圖蘭勇士的場景。

獲得洞中洞里的神秘壁畫後,兩兄弟各自覺醒了奇妙的「能力」。

有那么幾年,夢想似乎變得觸手可及。

沒想到,哥哥還是死了。

反倒是「能力」比哥哥更弱,更加無法控制的自己,真真切切,站在這里,站在血色巨顱的前面。

葉子的滿腔熱血,統統化作燃料。

令無比黯淡的復仇之火,再次明亮起來。

耳邊響起了爸爸還活著時,給兩兄弟講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