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超還是能隱約感受到，這雙怪眼綻放出來的人性——至少是碳基智慧生命的光芒。

那不是掠食者的光芒。

至少，不完全是。

「它究竟在干什么？」

孟超和狼王對視一眼。

他們都發現，當這頭怪物跳到了裂谷岩壁之上，或者說，當人面蜘蛛離開了聖山神廟的范圍之後，它就漸漸鎮定下來，並沒有繼續逃跑，而是在岩壁上，以某種固定的路徑，爬了一圈又一圈。

就像是按照「8」字軌跡翩翩起舞的蜜蜂一樣。

而它用力朝兩人揮舞刃肢，似乎也不是示威，而是……

「它好像要告訴我們什么？」

孟超有些不確定地看著狼王。

狼王皺眉，沉思片刻，點頭道：「借你的鎖鏈用用，我跳過去看看。」

區區幾十米寬的裂谷，自然困不住孟超和狼王這樣的強者。

但為了避免裂谷深處冒出什么古怪，或者人面蜘蛛設下什么陷阱，孟超還是將鏈刃當成保險繩，在狼王身上纏了三圈，又將另一頭纏繞在自己的胳膊上。

狼王輕輕蹬踏地面，試探著兩人腳下這根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巨型管道的管壁強度。

從反饋回來的聲音和觸感來分析，因為管道粗大無比的緣故，管壁也比別的管道要厚上好幾倍，上面的符文清晰無比，並沒有出現太過嚴重的銹蝕現象，應該能承受住他的全力蹬踏。

狼王和孟超對視一眼。

孟超掄起纏繞著鏈刃的胳膊，示意自己已經做好准備，隨時能將狼王拽回來。

狼王倒退兩步，深吸一口氣，驟然發力，隨後——

只聽「咔嚓」一聲，兩人腳下貌似毫無銹蝕、堅固無比的管壁，前後二三十米，整塊垮塌下來。

猝不及防的兩人，立刻跌入管道之中。

按理說，以兩人的身手敏捷程度，就算真的身陷囹圄，也可以左腳踩右腳背，右腳再踩左腳背，騰空而起，逃出生天。

然而，這根貌似風平浪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和震顫，仿佛已經斷裂或者堵塞的巨型管道中，卻涌動著洪水猛獸般的靈氣。

孟超和狼王都感覺自己背後，被一頭比暴君猛獁和蠻象武士還要龐大百倍的巨獸，狠狠蹬了一腳又一腳。

腳下的管道深處，則傳來了無比強勁的吸力。

富含雜質的靈氣，無孔不入地鑽進了他們的圖騰戰甲里面，順著他們的毛孔，滲透到了四肢百骸深處，嚴重干擾了他們的生命磁場運轉，令他們氣血翻騰，眼冒金星，耳邊盡是風雷之聲，每一束肌肉纖維都像是要爆裂開來，根本無法發力。

兩人就像是兩只先被電蚊拍打暈，又被丟進抽水馬桶的蚊子。

只能隨波逐流，一路朝著管道深處滑了下去！

在靈氣的推動下，孟超估計他們在短短三五秒內就被加速到了超過每小時一百公里的程度。

他勉強叉開十指，想要摳住管道內壁上的符文。

根據他的觀察，所有管道的內外壁上，都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起到促進靈能反應的作用，就像是某種助燃劑。

只要鐫刻符文的凹痕，和周圍存在一根頭發絲粗細的高低差，孟超就有信心摳住它！

然而，這條管道的內壁，卻出乎意料的光滑，就像是塗抹了一層最高級的鏡面材料，又注入了高分子潤滑劑，孟超以收割者的名義發誓，他沒有在管道內壁上，感知到一絲一毫的摩擦力！

他們在鏡面管道里面越滑越快，不知滑過了多少螺旋。

巨大的離心力簡直要把他們的腦漿和五臟六腑，都從七竅里面甩出來。

直到感知力和空間建模能力都無比出色的兩人，全都頭暈目眩，天旋地轉，分不清東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只想找個地方，把整整三年前吃的那頓早飯，都吐出來。

背後澎湃的推力和腳下強勁的吸力，終於漸漸減弱，衰竭，消失。

狂暴無匹的颶風，化作了涓涓細流。

兩人終於停在一段相對平緩的管道底部，驚魂未定地面面相覷。

還沒等他們大口呼吸，鎮壓住翻騰不已的五臟六腑。

兩人的屁股下面，卻又傳來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吱呀吱呀」，貌似金屬疲勞和破裂之聲。

「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孟超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動。

「我也是。」

狼王幽幽道。

話音未落，又是「咔嚓」一聲，兩人屁股下面的管壁再次破裂。

被鏈刃連接到一起的兩人，就像是一根繩上的兩只螞蚱，你拽我，我拖你，一同重重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