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顧威霆猛地掀開地板,利索地鑽了進去。
一路彎腰前行,很快,發現不遠處躺著的一道身軀。
顧威霆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腳步都有些凌亂,後背無數次地撞到地道的上壁,潮濕的泥土蹭到了筆挺的軍裝上。
隨著腳步的逼近,顧威霆才捕捉到了顧海的呼吸,驟停的心臟在那一刻恢復了跳動。
因為地道里沒有燈,顧威霆看不清顧海的臉色,單純地感覺摸上去是冰涼的。孫警衛說的一點兒沒錯,顧海這里沒有吃的喝的,沒有一床被子,甚至連隔離泥土的單子都沒有。顧海的衣服就這么貼合著地道的內壁,早已經濕成了鐵片狀,甚至還發出淡淡的霉味兒。
顧威霆去摸顧海的手,冰涼無比,和那晚給自己暖手時的情況可謂天壤之別。
顧海突然攥住了顧威霆的手,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虛弱無力,相反,依舊在傳遞著一種頑強的力量。
「爸……」顧海叫了一聲,嗓音清晰。
顧威霆見顧海無大礙,暫時找回了幾分理智。
「你現在和我上去,乖乖聽我的安排,以前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
顧海還是三天前的那套話,「我是不會入伍的。」
「待在我身邊就這么讓你難以忍受么?」顧威霆的聲音里充斥著濃濃的悲憤。
「如果您可以接受因子,我可以天天待在您的身邊。」
顧威霆扼住顧海的脖子,心里的溫度在一點點兒下降。
「我是不可能接受你們這種關系的。」
「那您就上去吧。」顧海語氣淡淡的,「我在這兒挺好,在我看來,沒吃沒喝沒被子的生活遠遠沒有離開因子更難以忍受。如果您有惻隱之心,心疼我在這受苦,那您就不該強令我和因子分開,因為那種苦比這種強烈一百倍。」
顧威霆磨著牙,「那種苦不在我的接受范圍內,就算是活活折磨死你,我也不心疼!」
顧海的聲音和陰暗的空氣融為一體,「好走不送。」
顧威霆鑽出地道的時候,有種想往里面灌水,直接淹死顧海的沖動。
「首長,您的二兒子已經在外面候了三宿了,怎么勸都不走。」
聽到這條消息,顧威霆非但沒有絲毫感動,反而被白洛因這種行為氣得不善!
「把他給我放進來,帶到我面前來!!」
白洛因走進來的時候,臉色沒比顧海好到哪去。
顧威霆顧及到白洛因是姜圓的兒子,口氣還稍稍緩和了一下。
「誰讓你每天夜里待在門口的?你知道這造成什么惡劣的影響么?你知道你這么做多讓我為難么?本來我以為你是個懂事、識大體的孩子,結果我發現我徹底看走眼了,你和顧海一個德行,只不過一個壞在面上,一個壞在骨子里!」
聽完這一番話,白洛因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顧海呢?」
現在,除了顧海的情況,白洛因什么都不關心了。
這個表情,這個問題,無疑挑開了顧威霆那根不容侵犯的神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的情況么?今兒我讓你進來,就是讓你好好看看,你倆的任性妄為給自身帶來多大的傷害!看到這個地道了么?顧海不吃不喝躺在里面整整三天了,什么時候他受不了服軟了,我才會把他放出來。」
白洛因的心突然炸開了一個大口子,撕裂般的痛楚如洪水般向他涌來。
他進過那個地道,知道里面有多冷,他挨過一次凍,挨過一次餓,對於飢寒交迫的滋味再清楚不過了。
白洛因突然俯下身,企圖鑽進去,卻被顧威霆大力拽住。他不顧一切地掙扎,外面又進來兩個特種兵,強行將他制服住。
顧威霆將地板踹開一條大縫,卻故意不讓白洛因進去。白洛因硬蹬著腿,地道和自己不過十公分的距離,他卻無法下去,無法去看顧海一眼。
「聽好了,你現在跟我保證,以後和顧海斷絕這種關系,我立馬把人放出來。你們兩個中有一個妥協,我就不會為難你們兩個,你自己瞧著辦!」
顧威霆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刺進了白洛因的心臟。
他嘶聲朝地道里大吼,「顧海,顧海……」
顧海正在閉著眼忍受著漫長的折磨,聽到白洛因的聲音,瞬間睜開了眼睛。
三天來,顧海第一次將頭扭向了地道口的方向,一道若有若無的光在口徑處閃爍著。他想開口回應白洛因的呼喊,突然在那一刻噤聲了,他不能回應,這一定是顧威霆的一個計謀,他不能讓白洛因相信自己真的在這里。
「顧海,顧海……」白洛因的聲音越來越失控。
顧海在下面咬牙挺著,硬生生地將眼淚逼了回去,一聲沒吭。
「怎么樣?想通了么?」
白洛因赤紅的雙目看著顧威霆,眼睛里的堅韌在一點點兒崩塌。
「您這是為您的兒子提前挖了一個墳墓么?您有沒有想過,您的前妻在天上看到這一切,她會作何感想?」
「你甭管她是怎么想的,現在我就是在問你!」顧威霆的眼神帶著目空一切的霸道,「答應,你倆相安無事,不答應,我就當白養了這個兒子!他死了我也認!」
白洛因的視線緩緩地移向地道口。
顧海在心中默默地祈禱著,因子,你一定要挺住!你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好媳婦兒,沒人斗得過你,沒人威脅得了你,你不可以讓我失望。
屋子里被濃濃的投降氣息籠罩,白洛因的臉灰暗凝重,一條腿緩緩跪地,手死死扒住那道裂縫,破裂的嘶吼聲朝地道里鑽去。
「顧海,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在地道里睡一天,我就在馬路上睡一天,你一天不吃不喝,我就一天不吃不喝,咱倆誰先妥協誰是孫子!!」
說完,猛地將地板踹了回去,嚴絲合縫,不留一點兒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