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迎來永清郡主與恪靖侯大婚這一日。
恪靖侯府張燈結彩,敲鑼打鼓,賓客們迎來送往,門庭若市,候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紅。
聖駕親臨恪靖侯府恭賀二人新婚之喜,此乃世所罕有之無上榮耀。嬪妃再嫁,原是引人非議之舉,但今上似乎並不在意,絲毫不避諱,攜寵冠六宮的宸修容同至府上,笑意盎然的喝了一杯喜酒。
前來道賀的百官臉上笑呵呵地同樂,不少人暗暗在心里嘀咕:這皇上是果真就打算守著一個宸修容過日子了?誠然林氏美貌,鮮有可與之匹敵者,但是男人嘛,誰會嫌妻妾人少呢?自然是多多益善,百花簇擁,豈非人間樂事?
看不出,今上竟是個情種。
這是意芙自入宮以來首次出宮,更是她有生以來少有的出門的機會。
來時,皇帝笑看著她偷偷掀簾子往外瞧,做賊心虛一般,小心翼翼,卻又瞧得津津有味。
「便這么高興么?若想瞧,大可大大方方將簾子全揭開了,左右百姓們都低著頭,無人會發現你的。」說著,直接上手替她把簾子整個兒全掀了。
視野陡然寬敞許多,頗有眼前一亮的喜悅。
意芙笑得很些不好意思。
她自小養在閨中,林府旁的不說,對於兩個女兒的限制是極嚴的。別家的小姐們好歹過年過節還能出門逛逛廟會,隨長輩們參拜佛寺一類的,她與林玥兒卻哪里都不許去。林國燾唯恐她們被人看上,或是心野了,有了旁的心思。
若非如此,林玥兒也不會在極度壓抑之下,變成那樣出格的盪婦……
她自己居然也能熬過這十幾年,想來也實屬不易。
其實窗外也無甚熱鬧可瞧。百姓們夾道跪迎聖駕出宮,烏壓壓一片人頭,寂靜無聲。有膽大想偷看天顏的,立刻就會被眼尖的侍衛們發現,厲聲喝止。
即便是這樣,對於意芙來說也足夠新鮮了。
皇帝摟著她的纖腰,憐愛道:「這都覺得新鮮?等到四月咱們出門去,瞧著真正熱鬧的市井,你豈不是目不暇接,兩只眼睛都嫌不夠用?」
意芙訝然道:「果真么?」
她以為聖駕出巡必定要護衛、儀仗樣樣周全,以t現天子無上天威。但轉念一想,繁文縟節不是他的風格,一味只想享受臣民叩拜更非他之所好。
微服出巡……那豈不是干什么都方便了?
她頓時像x腔里揣了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鴿,巴不得現在就立刻飛向外界廣闊無邊的自由世界。
皇帝將她難抑的期盼看在眼里,但未多言,只將她摟得更緊些。
隨著一聲悠長唱和「送入洞房——」,這場婚事終於禮成。
新郎是朝廷新貴,新娘曾是皇帝嬪妃,又是名門貴女,鬧洞房也只是意思意思,無人敢造次。
圓月之下,大家都以為早已回宮的御駕此時卻悄然停在候府後門的巷口。幾名玄衣隱衛小心護衛在馬車周圍,碧雲與素蕊亦候在車外。附近的樹上還蹲著幾個人,只是尋常人無法察覺。
「修然,該回去了吧?再不回去,太後娘娘那兒可怎么交代?」
皇帝卻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套衣裳,其中一套遞給她。
意芙驚訝道:「這是什么?」
皇帝笑意溫柔:「快換上,咱們穿這身出去走走,不惹人眼。」
正是曾經她多次見他穿過的夜行衣。給她的這套正合身,顯然是他早有准備。她一時感動難言。
他徑直牽過她的手,扶著她一齊下得馬車。
「你等不必跟著了,在此守候即可。」
隱衛們齊聲答:「是。」
這片區域乃是王公貴族聚居之東城區,夜晚街上極少見人。現下只有皇帝與意芙兩人手牽著手,緩緩步行。
現在是初春,夜間仍能感受到寒氣。空中圓月高掛,只偶有三兩聲微弱蟲鳴,極是靜謐。整條街上只有他們兩人,沒有其他嬪妃,沒有奴才,連往日無處不在的暗衛也沒有了,是完全屬於她與他的時間。
她曾經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如今他為她實現了。
他總是這樣,默默為她打點一切,默默實現她的心願……她何德何能,有夫如此……
她偷偷拿眼瞧他,卻被他輕易逮住。
「又偷看我?」
「偷看你這個壞人,早有此打算,卻不告訴我。」她嬌嗔。
「給嬌嬌的驚喜,喜不喜歡?」他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