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馗伸出右手的鉤子,朝著劉駱谷比劃了一下。
他立刻就感覺到了頭頂那點冰涼所傳遞的無窮惡意,那種飢腸轆轆,帶著一點戾氣的食欲。就像一尊飢餓了無數年,正在垂涎他神魂的魔神。
他的神魂泛起強烈的恐懼,甚至不自覺的戰栗起來。
此時他才回響起,鍾馗被冊封為都城隍府君之前,那讓天下妖魔鬼怪都恐懼戰栗的身份——萬鬼之王。
錢晨微笑道:「府君稍等……」他果斷的抬手,與瞬息之間在劉駱谷眼眶之上一啄,巧勁之下,帶著絲絲經脈的兩個眼球奪眶而出,墜入了錢晨右手托著的金盞中。
靈露被眼球上的鮮血,染得血紅。
劉駱谷哀嚎,發出叫旁邊毫無准備的眾人渾身一顫的慘叫。這並非他忍受不了這點疼痛,而是錢晨下手之狠毒,遠超正道的底線。
這並非是挖出了他的眼睛,而是將其欲鑄就本命神魔的一部分根基,生生挖了出來。
這是魔道之中的天魔奪道。
是魔道的奪基大法。
等若將其魂魄的一部分生生撕裂,血淋淋的扯下來。
那離體而出的兩顆眼球一陣蠕動,就要化為兩只魔頭,它們與劉駱谷的聯系徹底切斷之後,憑借著本身的魔性,就要化為獨立的魔頭個體。
可錢晨並不會給它們這個機會,他捻起一絲驚神香,煉化為無形無色的香氣,以念為火,以香為葯,在不損害肉身的前提下,現場將那兩顆眼球活活煉制了起來。
鍾馗鉤子停在劉駱谷的腦袋上,看了幾眼,道:「這是上古丹道?」
錢晨點頭道:「血氣丹道,利用種種妖獸魔頭的精血,煉制血丹之術……乃是太古人族,為了奪取妖魔的天生神通,將其血祭所煉的妖丹,又被稱為妖丹道。」
「魔門的本命神魔,本就是將自己祭煉為太古妖魔的修行之道。」
「因此也能利用這本命神魔的諸多軀體器官,祭煉出靈根仙骨魔軀來。我將此人的兩顆修煉了魔法,將祭煉為本命神魔根基的魔眼,煉成血丹魔骨……」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豈不妙哉?」
鍾馗若有所思道:「你要將這血丹,遺植給她?」
他鉤子指向那失去了雙眼的鸚兒道:「若是如此,此女植入血丹之後,神通自成。猶如太古人族奪取妖魔神通一般,不用修煉,就擁有了這魔頭所修的三成功力,一旦作惡……」
「那就勞煩府君幫我處置了!」錢晨笑道:「府君正好也可以嘗一嘗這太古丹道祭煉的血丹滋味。」
鍾馗高興道:「既然如此,我就幫你這么一個忙,此女若是依仗你給他移植的血丹魔眼為惡,我便吃了她!」
鸚兒聽聞那些讓她根本不理解的話,她的腦袋昏昏沉沉,被臉上的劇痛侵襲根本無法冷靜,如今渾渾噩噩,可以說什么都有沒有聽進去,唯有這一句『吃了她』,叫她渾身一顫,十分驚恐。
百里奚不忍道:「難道就不能有一個叫她還是平凡人的法子嗎?」
「經歷此劫,她哪里還能做一個平凡人?」錢晨冷冷道:「她被奪去眼睛的時候,早就傷了魂魄,就算找到讓她復明的辦法,也活不過十年,三年之後,便會每日頭疼欲裂,魂魄飛散。」
劉駱谷額頭見汗,生生剜去他一部分根基的痛苦,比扒皮抽骨更狠毒百倍。他渾身抽搐,幾乎活活痛死過去,聽聞錢晨這話,他推翻了自己的一切設想。
此人……
不,是此魔……根本不是正道!
輔趚琳以殘害他人之法,轉嫁自身的八殘七苦,此魔行此殘酷之事,也絕然並非為了救人?
劉駱谷聽得出來,此魔這般折磨自己,至少有五層,就知是為了折磨自己而已!
天底下,哪有這般的正道?
李龜年若不是記著錢晨的『如太上諭』法印,簡直要懷疑這是不是魔道自導自演的一幕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司馬承禎,發現他非但習以為常,臉色甚至還有些意料之中,果真如此、名不虛傳的樣子!
光明堂皇的行宮之中,此時卻發生著十分黑暗血腥的一幕。
錢晨和鍾馗,兩個心懷蒼生,拯救長安的正義之士,一個拿著鉤子,正在找准別人的魂魄,一個剜了人家的眼睛,搞活體移植,怎么看都有魔道七分神髓,只有三分像正道。
鍾馗看准時機,鉤子一勾,將劉駱谷魂魄生生剝離。
他與錢晨一樣,故意放緩了幾分,讓劉駱谷再經受一些痛苦的折磨,燕殊、百里奚等人都有些皺眉。
但鍾馗與錢晨在某一面十分相似,性子都有些酷烈,激昂。
說的好一點,是嫉惡如仇!
說的壞一點,就是性格酷烈……
鍾馗最喜歡的下酒菜,就是惡人痛苦的哀嚎,世間的惡人越是凄慘,他便越是高興。而錢晨則喜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汝施於人,吾施於汝!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夜叉扒人皮,他就扒夜叉皮。
輔趚琳殘害無辜,他死的快了一些,錢晨也要將他的那一套,施加於他的幫凶身上。
如此,方能快意!
這也是其身上潛藏魔性的一部分體現。
鍾馗勾著劉駱谷的魂魄,猙獰一笑。
他現在是越來越欣賞旁邊的這位小老弟了,感覺非常投緣,頗有幾分鍾馗看妹婿,越看越中意的味道。這等干凈利落的手段,就是比某些黏黏糊糊,硬是要講什么寬恕,慈悲的正道中人,來的舒服……
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