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謝家宴會,金陵洞天(1 / 2)

明尊 辰一十一 2082 字 20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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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建康,謝府。

謝安頭戴縑巾,敞開衣襟,踞坐案前捧著一本道書細讀,江左謝郎眉清目細,風神俊朗,看上去莫約三十多歲,氣質儒雅。身邊一人在旁侍奉,莫約二十多歲,氣勢極盛,鳳目斜挑。穿著朝天宮的雨工天衣,白色的道袍法衣靈光隱隱,顯然內蘊上乘禁法,手中把玩著一只的柯亭笛,是昔年蔡邕於江南開辟的福地柯亭,所生的靈根玉竹所制。

風清月明,登樓一吹,可以來鳳凰,驚蟄龍。

腰間的玉佩成組,其上珩、中珩、下珩、立璜、垂珠,皆以價值數百三山符籙的極上品靈玉,乃至海外鮫人玉珠串聯而成,喚作滄海月明,亦是一件極為上品的法器。束發的冠帶,插著子午髻的簪子,渾身上下各處的小物件,無一不靈光璀然。

謝安正沉浸道書之中,突然中斷了閱讀,放下了書卷,微微嘆息道:「赤龍去矣……」

旁邊的謝靈運微微抬頭道:「王丞相何時來的建康?又為何而去?」

謝安平靜道:「就在方才,大江之畔王導悄然而來,卻又飄然而去,並未入城,司馬師與其隔江相對。當時大江之上,劍氣橫空三千丈,墮九幽,開天門,誅無道,可謂驚世,使得兩人皆驚……」

言罷,謝安才嘆息道:「你雖是我謝家芝蘭玉樹,卻不及龍象。」

謝靈運卻搖頭道:「祖父,我何處不及他?」

謝安瞟了他一眼,道:「你這只柯亭笛是拆了蔡中郎行旅之所,才尋到的吧!」

謝靈運微微驚訝,收起竹笛道:「祖父又是如何得知?世人只道蔡中郎游歷吳郡在柯亭暫歇,居一破舊道觀之中,夜來聽雨,突然驚醒,循雨聲而取屋椽竹東閑第十六竹,乃是竹中異種,得以制成靈寶柯亭笛,與焦尾琴並稱於世。後來蔡中郎被王允所殺,柯亭笛就此遁去,回歸會稽,鎮壓柯亭福地,而後靈寶重新扎根,才長出玉竹靈根。」

「尋常人定然道我這只竹笛,乃是取靈根的一支所制,卻不知我多方查訪,確定了昔年蔡中郎所暫歇的那處道觀所在,將其拆下,一根根的敲擊試音,花了一年才找出了一截與昔年蔡邕所制長笛同根而生的異竹。」

「爨桐柯竹,具是良才!」謝安搖頭道:「我非但知道你這竹是拆毀來的,還知道這支竹,出自竹觀西下第二十八根竹!」

謝靈運嘆服,拜道:「祖父神算!」

謝安搖頭笑道:「並非我神算,而是你行事無度。你道那間道觀只有你一人尋得?我早年隱居會稽,與王羲之、許詢為友時,便也曾尋訪先人遺跡,於會稽山中尋得昔年竹觀。那時王羲之便笑談柯亭遺竹之事,我等於觀中聽雨三月而無所得,本已心灰意懶,一日大風吹過,道觀之中有風吹竹響,逸少一個時辰而得此竹,我枯坐三個時辰才悟得此竹所在,許詢一無所得……後來我等見此竹所在道觀柱梁下,若要取之,難免毀傷遺跡,便盡興而去!」

謝靈運目瞪口呆,慚愧低頭道:「祖父聽風得竹,恐毀亭觀而棄竹,勝過我遠矣!」

謝安微微點頭,又笑道:「後來逸少歸家,將此事說與王赤龍。王赤龍聞言大笑,才道出他早年也曾於此地尋竹!」

謝靈運抬頭驚呼道:「那王丞相幾日得竹?」

「月下坐觀,無風無雨,一夜便得此竹!」

謝安長身而起大袖飄飄,取來紙筆,淡然道。

「既已經得竹,就休做這般姿態了。與我吹奏一曲!」謝安攤開紙,看謝靈運面有慚色,提筆吩咐道,謝靈運這才坦然恢復了一貫的灑脫,他橫起竹笛,朝著笛孔空吹了兩聲,音色硿硿然,果然絕妙。吹奏起來曲調悵然蕭索,有悠悠不盡的蒼涼,又帶有天上雲卷雲舒的空靈意境。法力雖然內蘊暗藏,卻依舊有斷人心弦之力。

一曲奏罷,沉浸其中的謝靈運才看到祖父已經在紙上寫了數行詩。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正是錢晨大江之上施展的那幾句青蓮劍歌,謝靈運微微咀嚼,以為絕妙,才微微點頭道:「果真氣勢不凡,竟有幾分像我的清逸之風,可惜只是殘句……」

謝安已經放下了筆,搖頭道:「你不如他。」

謝靈運雖然不言不語,眉間浮起一絲傲氣,顯然並不服氣。

謝安才嘆息著,將方才大江之上發生的事情緩緩到來:「……濡須河神無道,王龍象敢正面拔劍,寧折不屈,你卻是做不到的;李太白能劍決浮雲,五劍斬龍,你也是做不到的。如此兩人,真乃中土人傑。所以王導才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

「送一份帖子過去,七日之後,我在銅雀樓設宴,希望龍象、太白皆能到來!」

謝安感慨道:「人間俊秀,又豈在幾家幾姓之內?金陵這次重開,由我謝家主持,不拘世族寒門仙宗北魏,只要道法卓絕,皆可入內。」

…………

司馬師於太初宮面對玄武湖的建章台上,負手而立,身後跪著得是當朝的皇帝司馬紹。皇帝臉色蒼白,跪在冰寒的石板上,一陣寒風刮來,不禁又咳嗽了幾聲,臉色泛起病態的潮紅,司馬師沒有回頭,微微嘆息一聲道:「你站起來吧!」

「老祖!」皇帝猶如孺子一般站在下手,恭敬垂首。

「王赤龍已經走了!你身體虛弱,就不要堅持留在這了。我本來特意為了你開爐,煉了一枚九九還陽溫玉丹,想要讓你撐過這一劫,至少……留些元氣,哪怕就此纏綿病榻也好。奈何,那些世家已經等不及了……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只是,愧了你!」

司馬紹平淡道:「留存國祚,不得不為之。為了司馬氏,我等皆有玉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