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寒的名聲越來越大。
小傷不斷,大傷卻沒有。
他經常是帶著一身的傷坐在角落里數錢。
姜祈星看到最多的畫面就是應寒年數著錢笑,潔白的牙齒上染著血,手臂上全是烏青紫瘀。
可是很快,應寒年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應詠希瘋了。
是不是瘋,兩個孩子也不確定,紅燈區的舞女是這么說的。
她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時而拿自己的頭去撞牆,時而拿梯子爬上房頂跳舞,可看到自己兒子的時候,她能安靜下來。
再後來,她瘋起來的時候連應寒年都打。
小小的少年在外面怎么渾怎么來,到她這里,乖的不得了,無論她怎么打,他都受著。
他不懂太多,只想著讓她出了氣,可能瘋病就能好。
「你們牧家沒有一個人,你們都該死!你們全都該死!」
她用皮繩狠狠地抽他,差點把他眼睛打瞎。
等清醒的時候,她抱著渾身是血的他痛哭,「對不起,寒,對不起,對不起……」
「媽媽,我沒事。」
他縮成一團靠在她的懷里,還要反過來安慰她,滲出血的手撫上她美麗的臉,撫去眼淚。
「媽媽不該讓你到這個世界上來受罪的,是媽媽想錯了,媽媽還以為他會來接我們……我竟然錯了這么多年……」應詠希緊緊擁住他小小的身體。
「誰來接我們?」
他不明白。
應詠希沒有回答,只是抱著他痛哭。
這一天,應詠希做了個決定,十歲的應寒年也做了個決定。
他將裝錢的鐵罐子打開,把鈔票和硬幣全部拿出來,數來數去有兩千兩百五十二塊。
姜祈星蹲在他的身邊,茫然地看著他,「寒哥,真要把錢全給跛腳醫生啊?」
跛腳醫生是生死街上唯一的一個醫生,紅燈區的女人生了病都找他看,應詠希生應寒年的時候也是他給接生的,應詠希很信任他。
不信任也不行。
畢竟他是僅有的醫生。
跛腳醫生告訴應寒年,很遠很遠的外面、腳踏車騎不到的地方有一種葯能治好精神病,但特別貴,一顆就要三千塊錢,一顆葯能頂半年,半年後再服一顆,再頂半年。
「我媽生病了,我要給她看病。」
小小的少年坐在破舊的棉被上,看一眼自己的小伙伴,眼神堅定。
「那些舞女說,應姨這病治不好了,只能等死。」姜祈星道。
應寒年冷冷地看向他。
姜祈星嚇得縮緊肩膀,一骨腦翻下床,說找自己爸媽去,讓他們把錢也拿出來給應姨治病。
應寒年沒要他的,騙所有人,也沒騙過姜家人的錢。
應寒年拿著在他看來沉甸甸的錢罐子去找跛腳醫生,在醫生門前又是磕頭又是哀求,幫忙修房子、洗衣服、掃地。
跛腳醫生終於收了他的錢,說馬上去外面買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