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七節 即將到來的麻煩(1 / 2)

所謂人要臉,樹要皮。

張武受此打擊,頓時就自動自覺的打起了退堂鼓。

劉家的子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當初,東安候張相如,以大將軍的身份入主太子宮,身為太子太傅,結果,卻被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天子給趕出了太子宮,三年後就憂郁而終。

換句話說,劉氏的太子,起橫來,連大將軍都能趕下馬,他張武不過是個前任將軍,憑什么跟太子爭斗?

還是乖乖的低頭,保全家族性命比較好!

於是,張武叩道:「老臣昏聵,妄動貪念,請陛下降罪!」

天子劉啟呵呵一笑,雙手負著在身後,他感覺挺有意思的。

身為皇帝,其實,太子太傅、少傅和詹事是誰?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若是以往,他也不用這么糾結,隨便任命了就是。

但是,此時此刻,這太子三臣卻牽扯到了丞相大位的爭斗的漩渦中。

因此,這才不得不小心翼翼,慎之又慎,還將劉徹給拉出來當擋箭牌。

為的就是對朝堂勢力進行一次再平衡。

過去半年,漢室朝堂可謂經歷一次地震般的變動,三公九卿之中,丞相和御史大夫都倒了下去。

整個朝堂的勢力因此失去平衡。

正是因此,他才將袁盎撿起來,讓袁盎去平衡晁錯。

但晁錯推行削藩,乃是國策。因此,在平衡之余,還得加強晁錯的權柄。

於是。進晁錯為御史大夫。

然而,在現在的局面下,晁錯想要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力壓朝野,推行削藩策。力量還是不夠的,所以,丞相得給晁錯。

但。這樣一來,丞相加御史大夫的聯合體一旦全面掌控了局面,別說是其他大臣貴族了。就是他這個皇帝,也未必能控制的住!

因而,為了確保他這個天子的權柄不會受到任何形式的威脅和打擊,就必須完全的斬斷晁錯在軍中的勢力。

看著似乎很復雜。但其實說白了。不過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帝王心術而已。

簡單的來說,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

因而,實際上,晁錯推舉張武,是他暗示和慫恿下進行的。

為的就是讓晁錯徹底失去染指兵權的機會!

而他也相信,晁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推舉張武。不然,晁錯還不至於傻到賭上他的名聲。推舉張武——誰不知道張武的名聲有多臭?

只是……

「劉徹這個小子膽子還真是大……」天子劉啟感覺有些頭疼了。

本來,張武是他預留的靶子,給朝中那些反晁錯的人置辦的一塊靶子。

想想看,張武要是做了太子三臣,這朝野上下還不拼命的彈劾?

接著,晁錯就必須學蕭何,主動撇清關系,拋棄張武。

這樣一來,他這個天子就可以順理成章,順應人心,免去張武的職位,另選賢能。

有了這么一個經過,朝野上下,那個將軍還敢再投靠晁錯?

可惜了,這好好的計劃,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在劉徹這里出了紕漏!

這讓天子劉啟又怒又喜。

怒的是劉徹膽子真大,明明他都給了那么大的暗示,居然裝作沒看見,僅憑自己喜好行事!

喜的則是,劉徹能堅持自己的立場,這說明他的這個兒子進入角色很快,才短短幾天就已經有了些太子的擔當了。

在漢室,一個合格的儲君,就必須有擔當。

尤其對於他這個皇帝來說,一個沒擔當的繼承人,不配繼承他的皇位!

想當年,他連老師都敢趕跑,吳王太子也敢砸死。。

要是選的繼承人是個軟蛋,跛腳蝦。

那就廢掉好了!

反正他兒子多!

這么想著,天子劉啟就擺擺手道:「張將軍言重了,是太子無理,讓將軍委屈了,來人,先送將軍回去休息吧……」

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等於宣判了張武政治生命的終結。

張武卻是如蒙大赦,叩道:「謝陛下……」

然後就在兩個宦官的陪同下,恭敬的退場。

在走出殿門的那一刻,張武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氣勢恢宏,金碧輝煌的宣室殿。

這個大殿,跟二十五年前相比,沒什么變化。

只是堂上的天子和大臣,卻不是那個熟悉的模樣了。

這個世道,終究已經不適合他這樣的先帝遺老生存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張武在這瞬間,真的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幾歲。

哀大莫過於心死。

張武的退場,也讓人唏噓不已。

當初,先帝自代入長安承繼大統,在先帝身旁輔佐的臣子,隨著張武的離去,如今已經是一個都不剩了。

只能說是,在這政壇之上,從來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看著張武離開,劉徹卻是犯愁了起來。

張武是淘汰掉了。

可,剩下三個人,一個都不好淘汰了。

可偏偏他還答應了劉嫖和衛綰,這讓劉徹頭疼無比。

劉徹現在最怕的就是老爹開口,將這個事情定下來,那樣的話,他就沒辦法跟竇太後交代了。

可正所謂,怕什么來什么。

只聽皇帝老爹在身旁道:「既然如此,朕就以馮公為太子太傅,張公為太子少傅,石建為太子詹事,諸卿若是沒有意見,朕就讓中台制詔!」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還敢有意見?

紛紛叩道:「臣等尊制!」

劉徹只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抽疼,但沒辦法。在這個局面下,他根本沒有言權。

只能跟著道:「兒臣一切單憑父皇之命!」

「這讓我怎么去跟竇太後交代呀……」劉徹心里哀嘆一聲。

不過好在,竇太後那邊還不至於為了衛綰來怪罪他。劉嫖那邊更是無所謂。

只是,心里總有些不爽。

這時候,殿外忽然有一個宦官的聲音傳了進來:「陛下,衡山國急報!陛下,衡山國急報!」

「送進來罷……」天子劉啟回到御座上命令著,不多時,一個宦官就舉著一封被密封在竹筒之中的加急奏疏走了進來。馬上就有侍從將之呈遞君前。

天子劉啟接過竹筒,拆開,露出藏在里面的帛書。打開來一看,臉色瞬間不好了多日來的好心情更是盪然無存。

「陛下,衡山國怎么了?」中尉周亞夫出列拜道。

劉徹卻是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天子劉啟放下帛書。嘆了口氣。道:「衡山王勃急報,八月辛卯,衡山雹雨,大者五寸,深者二尺,全國兩郡全部受災,衡山王已經打開王宮少府倉儲,放糧賑災。但,衡山王宮和六倉之中所儲的糧食只有五十萬石。還不夠衡山一月之食,衡山王請求朝廷立即派大軍進入衡山境內,賑濟災民,維持秩序!」

八月辛卯,差不多是五天前的事情了。

「諸位大臣都來議一下,拿出個章程出來……」天子劉啟道。

很顯然,天子劉啟沒有考慮過不救衡山的這個選項。

只是,衡山國雖然在漢室諸多藩國中屬於一個小國,但轄內人口也有將近百萬之多。

這糧食缺口就是一個無底洞!

於是,天子看向晁錯問道:「晁錯,你做過內史,你給朕說說,關中各倉現在能調出多少糧食出來?」

晁錯出列答道:「回稟陛下,關中歷年風調雨順,加之每年都有從關東調運漕糧,目前,關中各倉有儲備糧食粟米三百余萬石,豆麥兩百余萬石……只是,遠水不能解近火,救災如救火,從關中調糧太慢了!不如先從敖倉以及淮南國、河東郡抽調,然後再從關中運糧填補!」

不得不承認,晁錯反應確實很快。

只是,敖倉和淮南以及河東能調出多少糧食出來呢?

特別是敖倉身負供應滎陽大軍和雒陽百萬軍民食用的重責,想從敖倉調糧,風險很大!

立刻就有官員出列道:「不可,陛下,敖倉身系天下,一粒糧食都不能外調!」

天子劉啟頓時就是一愣,猶豫了起來。

敖倉是漢室在關東最大的戰略支點,敖倉安危身系天下,這官員說的沒錯。

萬一敖倉存糧被抽調太多,影響了雒陽和滎陽軍民的供給,這就是要出大亂子了!

劉徹看了看那個官員,那似乎是一個丞相府的千石佐官。

如今丞相空缺,這些丞相府屬官就開始活躍了起來,都想著在新丞相任命之前,撈夠好處和聲望,以此作為進身之階。

但劉徹現在不想與之糾纏。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出列拜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天子劉啟道:「太子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劉徹拜道:「父皇,兒臣以為,如今衡山王即以開倉賑濟,衡山國暫時不至有飢荒之虞,因而,兒臣以為,當務之急,就是立刻調遣大軍進入衡山,維持秩序,追繳盜匪,預防有人借機陰謀作亂!」

自古以來,災禍與**都是同時生的。

災禍出現後,地方秩序顯然混亂,肯定會給一些可乘之機。

別說是在這西元前的時代了,就是後世的天朝,大災之時,借機搶劫、強奸、殺人、犯法的畜生也是數之不盡!

更嚴重的是,這場雹災,無疑會給一些不安分的人起事的借口。

趁著災禍,裹挾百姓作亂,可是古代中國造反的不二途徑。

前世之時,衡山國就生了幾起類似的事情,雖然都被平息和鎮壓了。

可難保今生不會有什么蝴蝶效應。

更重要的是,一旦朝廷大軍反應稍慢一點。給了吳王劉濞可趁之機,那就糟糕了!

想想看,一支打著救災名義的吳**隊。運送大批糧食北上,到時候,設置在江淮地區和吳楚之間的幾個郡縣,是攔還是不攔?

而一旦劉濞打通了通向江淮的通道,整個齊趙和雒陽就對吳王敞開大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