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節 新的開始(1 / 2)

高高的宮牆之上,劉徹緩步前行。

身後的官員與侍從緊緊的跟著,簇擁著。

「家上,這次一共抄沒了杜氏、張氏、王氏等六家商賈的家產,計有田畝千余頃,錢近億,黃金五千余金,庫房十余個,宅院數十棟,店鋪無數,陛下的意思,錢與黃金,盡數繳入少府內庫,至於這些田畝和庫房宅院,家上可自安排!」張湯低著頭匯報著。

劉徹低著頭看著城牆上的磚瓦,微微一笑。

此刻,距離他下令處死杜茂等人,已經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劉徹用鮮血和屠刀,讓關中的商人知道了,皇室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觸碰的。

為的杜茂家族,光是被關進大牢的子弟就有十幾個,其他被流放、處以徒刑的,更是無數。

其他家族也差不多是這么個待遇。

唯有那個掛著薄家姓氏的張貴之妻被法外開恩,准許贖買,然後,那個女人就帶著財產迅改嫁了一個據說是徹侯子侄的貴族。

當然,這只是一個插曲。

真正的手筆,就落在了抄家這事情上。

「千余頃啊……」劉徹感慨一聲,冷笑著道:「區區六戶商賈,市籍之人,就占有了千余頃土地,真是好手段!」

要知道,十年前,關中還是有著授田的。

當時的漢室,對於無地農民的授田標准是,有爵位,沒有犯罪記錄的關中平民。

授田的最低標准是每戶一百畝,也就是一頃土地。

當時,關中的土地兼並,不是沒有。但規模相當小。

但,十年後的今天,不過抄沒了六戶商賈。就抄出了一千余頃土地,總計將近十萬畝。相當於一個小縣的全部可耕作面積!

尤其是,關中行的是大畝,一畝二百四十步。

但劉徹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這次打掉的,充其量就一個杜家勉強能算個老虎,其他都不過是些蒼蠅而已。

真正的寡頭,劉徹根本連碰都碰過。

譬如田氏、無鹽氏甚至巨無霸如竇姓。

甚至,劉徹心知肚明。這一次杜使倒下以後,杜家的大部分土地和財產、作坊都被其他豪商官僚瓜分掉了。

留給朝廷抄沒的,不過是些殘羹剩飯。

張湯聞言,深深的低下頭。

張湯很清楚,田家在這次盛宴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劉徹揮了揮手,道:「這次抄沒的各家的奴婢和下人,統統安排到思賢苑去吧……」

六戶商賈,擁有的奴仆居然多達數百人,其中,更有百余家生子。年紀小的,甚至還在吃奶。

很顯然,劉徹若是大手一揮。給了這些人自由身,反倒可能害了他們性命。

「諾!」張湯點點頭,卻是有些奇怪,因為按照漢室過去的傳統,抄沒的奴仆,一般不是賣就是給予自由。

而多數情況,劉氏為了臉面,都會放奴仆們自由。

但張湯是小康家庭出生的,打小就沒為冷暖愁過。

哪里知道這個社會最底層之人生活的艱苦?

劉徹若沒有重生一次。估計也會自以為是,很聖母的給予那些奴仆自由。

但是。作為重生者,劉徹恰恰親眼目睹過一次給予奴仆自由。反倒害死無數人的事情。

那是前世老爹駕崩之後的事情,作為例行傳統,天子臨終前下詔放歸宮中宮女奴婢。

結果,數以百記在宮廷中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宮女和太監出宮後,因為沒有一技之長,更因為與社會脫節太久,餓死凍死者不計其數,其他人,在絕望下,選擇了將自己賣給富商為奴。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諷刺。

同時,這也是一個沒記錄在歷史中的事情。

而這些奴仆也跟那些宮女太監差不多。

他們大部分甚至自出生起就是別人的家奴,只知道伺候主人,沒有謀生技能。

更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沒有家,沒有親人可以投靠了。

假如劉徹做個聖母,那么可以預計,這個冬天,長安的街道上會多出許多凍死的可憐人。

幸虧,重生過一次,是以劉徹知道,該怎么安排這個事情。

他轉身對王道吩咐著:「王道啊,你傳孤的命令,讓思賢苑里的父老鄉親們,好好的教一教這些可憐人怎么種田,怎么耕作,怎么收獲和儲藏吧……至於,他們的吃穿用度……」

劉徹想了想,道:「每人一百錢,一石粟米吧,剩下的,就靠他們自己去賺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道理是很簡單的,劉徹也不打算濫善心。

劉徹暫時計劃讓他們在思賢苑里幫著做農活,放牧鹿什么的,放鹿一天能有五錢工錢,一個月下來就有百五十錢,足夠支撐這些人活命了。

至於將來,就看這些人的造化了!

「諾!」王道聞言點點頭記了下來。

劉徹的處置,卻讓身邊的張湯和汲黯頗為驚訝的對視一眼。

他們此刻現,對於太子,盡管他們估計的足夠高了。

但,太子的思維和處事方式,卻還是常常的出乎他們的意料。

特別是汲黯,作為官宦世家之後,他很清楚,太子的這個處置,幾乎堪稱完美。

「至於那一千多頃土地……」劉徹呵呵一笑。

他自然知道,這是皇帝老爹給他的一個考驗。

關中田價那么高,一畝土地動輒就是好幾萬錢。

這一千多頃,十萬多畝,差不多是十幾萬萬錢的財富,換了任何人都把持不住。稍微有些貪財的人,都恐怕只要有機會就吞進自己肚子里。

但劉徹是太子。

想要證明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就不能眼睛只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和自己的得失。

而是要放眼天下。

稍稍思索了一下。劉徹就吩咐道:「將所有田畝造冊,然後,行文內史衙門。就說,孤說了。讓內史衙門再抽調一批官田出來,兩者合之,授田給關中無地農民吧……劇卿……」劉徹看著劇孟,命令道:「此事,孤就交給卿去辦了!」

劇孟聞言大喜過望。

授田啊!

誰不知道主持授田就是撈取政治聲望的最佳途徑?

當年的晁錯就是輔佐北平侯張蒼舉行了一次授田,從此才正式進入朝堂的!

「家上,臣乃粗鄙之人,做這個力有未逮啊……」劇孟想了想。強行壓住心里的激動推辭道。

他自然知道和清楚自己的斤兩。

這授田,可不是小事情。

在漢室歷史的前四十年中,授田就是最重要的國策。

漢室天子通過年復一年的授田,將自己的威權和觸角深入基礎,進入亭里,尤其是關中,整個基層政權,就是在授田之下,完全被漢室天子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