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粗曠而富有關中韻味的無衣聲,頓時就響徹天地。
不得不說,這《無衣》在韻律和節奏上,其實一點也不比後世的《p1a進行曲》差多少。甚至,在某些地方,還有所越。
劉徹也忍不住哼哼幾聲。
天子御攆一動,其他隨行大臣以及整個天子鹵薄也隨之動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劉徹的御攆,就已經出現在了渭河東岸的平原上。
「末將周亞夫,幸不辱命,已盪平吳逆,現歸虎符於陛下,陛下萬歲!」周亞夫一個健步,走到劉徹的御攆下,跪下來,將代表著他指揮和節制天下兵馬大權的虎符,上繳給劉徹。
劉徹在王道以及兩個宦官的攙扶下,從御攆上走下來,步行來到周亞夫身邊,將周亞夫扶起來,道:「將軍臨危受命,擊逆賊於狂瀾之中,追擊三千里,畢其功於一役,將軍真乃當世第一名將!」
劉徹話音剛落,王道就捧著一道詔書,道:「左相國太尉條候周亞夫接詔!」
周亞夫連忙跪下來,對劉徹三叩九拜,口稱:「末將臣亞夫恭聽詔命!」
「皇帝詔曰:朕皇父仁宗孝景皇帝,授命太尉,執掌天下兵馬,南下討逆,削平偽亂,肅清海內,太尉不負先帝重托,盡誅逆賊,朕甚嘉之!今朕承繼大統,封爾亞夫為長平侯,一萬三千一百戶,封爾子長勝為條候,益封一千三百戶,用錫圭劵,爰及子孫,帶礪山河,永光休烈!欽此!朕命爾亞夫唯懋哉!」
周亞夫聽完這詔書,只感覺腦子里都是轟轟的。
改封為長平侯,食邑一萬三千一百戶?
還讓長子繼續當條候,益封一千三百戶?
原本他的條候食邑就有八千一百戶!
這樣一來,他們父子加起來,總共食邑兩萬多戶!
遠遠過了留候、瓚候以及平陽侯甚至章武候的食邑戶數,一下子就躍居所有徹侯的最頂端。
而且食邑戶數之多,甚至,比起一些小國的國君還多了!
好在周亞夫還沒傻。
他立刻反應過來,重重的叩道:「臣何德何能,竟蒙陛下如此厚愛,臣就是肝腦塗地,也難報陛下萬一!」
當今徹侯,誰不希望自己的食邑戶數更多,封地更大?
這即是身份的象征,也是留給子孫後代的財富。更是留名青史的榮譽!
因此,周亞夫豈會拒絕?
這里是西漢。不是宋明,沒那么多彎彎繞的規矩!
於是周亞夫激動的接過那象征著條候一系從此成為漢室第一徹侯家族的詔書。他的手,都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了。
這份榮譽,這個時刻,周亞夫覺得,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自然的,對於劉徹這位新君,如此大手筆的重賞,他也在心里記下來,暗暗誓。誓死報答。
對周亞夫來說,這很好理解。
天子如此信重,不吝重賞,厚賜,他要是再不拿出忠誠和忠心的話,他還算人嗎?
劉徹卻是沒有多大感覺。
他甚至認為,這樣的封賞,還是輕了!
比起小豬那個敗家子,花在方士和求仙問道上的錢財來說。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況且,父子皆徹侯,到小豬時代,就算不得什么了。
衛青三子皆候。問他不?
衛青的長平侯更是食邑達到了空前的兩萬三千多戶!
錯非是太皇太後竇氏覺得,周亞夫的封賞太重了,劉徹說不定也會干出小豬那樣瘋狂的舉動來。
劉徹很清楚。他現在需要周亞夫的全方位的支持。
需要他的槍桿子來為他掃清施政障礙。
需要他的名望來震懾諸侯!
需要他的能力來理清朝野的紛雜!
更需要周亞夫來為他保駕護航!
區區一個萬戶侯,真是太劃算了!
也就只有這個時代。才能用如此廉價的代價就換取一個如同周亞夫這樣的重臣的效忠。
後世的中國,自從阿瞞干出了狹天子以令諸侯以後。
手里有兵有權的大將。誰特么還肯被這樣輕飄飄的代價就收買了?
而且,重賞周亞夫,還可以告訴天下人以後別說我劉家賞太輕,罰太過了。
哥賞罰分明好吧!
……………………………………
當天,劉徹在未央宮擺下酒宴,為凱旋而歸的有功將士,接風洗塵。
席間,劉徹拍著胸膛,向將軍們保證,以後撥給軍隊的軍費以及其他各項開支,只會漲不會削!
更是博得了將軍們的歡喜。
有這樣信任和重視軍隊的天子,他們還愁什么呢?
於是,本來有些忐忑,害怕被削軍費的將軍們,紛紛眉開眼笑。
等到散宴後,劉徹還特地留下這些將軍,一個一個的請教他們前線的問題。
時而聚精會神,時而若有所思。
劉徹這位新君勤奮好學,不恥下問的態度,更是迅讓將軍們對他的態度大為改觀。
將這些將軍們送走以後,劉徹讓人打來一盤水,好好清醒一下。
說句老實話,通過與這些將軍們的交談和對話,劉徹感覺,這些將軍,其實多數並未順應時代的展潮流。
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大步兵時代,以弩機和弓箭對射,盾甲推進,長戟交鋒。
但未來,卻是騎兵的天下!
輕騎縱橫,一晝夜進軍百里!
在那樣的時代,遲鈍的步兵將領,恐怕很難適應。
「朕要著手准備培養一批新的騎兵軍官才行了!」劉徹揉了揉太陽穴想著。
當世論起騎兵,自然是儷寄、韓頹當以及李廣了。
「把李廣調回長安,擔任未央宮衛尉,不知道怎么樣?」劉徹盤算著。
李廣是太皇太後的人,因此,這個任命,竇氏不會任何意見。
但,對劉徹卻有很大的風險了。
未央宮是他的地盤,現在的衛尉竇信,他一直想換掉,但奈何沒有機會。
用李廣來換,竇家也不會太大的反彈。
恐怕還會樂見其成!
只是……李廣向來不會站隊……
萬一他在關鍵時刻站到竇家那邊,那豈非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腳?
可要不調李廣,其他人又不合適。
真是頭疼!
「且先詔李廣回京述職吧……」劉徹想著。
「陛下,劇孟,義縱等人已在殿外候旨!」這時候王道過來稟報。
「宣!」劉徹激動的站起身來。
這些人。可都是他當初特意放到周亞夫身邊去培養的將帥種子啊!
未來十幾年,他的江山。基本就要靠這些武將種子去保護和維持了。
起碼還要十四年,平陽縣的衛青。才會成年。
起碼還要二十幾年,未來的冠軍侯才可能成長起來。
在這之前,劉徹可以依靠的,也就只有這些,還是一張白紙,未經雕磨的親信心腹,潛邸臣子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七八個許久未見,皮膚變黑了。身材變壯,人也更加精神了的臣子魚貫而入,對著劉徹,恭身跪下來,叩道:
「臣劇孟!」
「臣義縱!」
「臣……」
「叩見陛下,伏維陛下萬安!」
「好!好!好!」劉徹看著這些臣子,滿心歡喜。
周亞夫也好,李廣也罷,都不可能與他真正一條心。一個方向。
只有這些人,才是與他休戚與共的君臣。
出去歷練幾個月,這些人的精神樣貌,都已經大為改觀。
尤其是義縱!
劉徹記得。之前,義縱還是個粉嫩嫩的正太,看著有點少不經事。不堪大用的感覺。
如今,這次回來。義縱長高了不少,人也變得壯實了許多。尤其是臉上,充斥著激揚的自信與信心。
看來,在周亞夫身邊,他學到了許多!
「卿等總算回來了!」劉徹將他們一一扶起來,高興的道:「卿等皆為朕之肱骨,此番隨軍,可有所得?快快與朕說說!」
劇孟與義縱於是各自從懷里取出一份被裝訂起來,寫滿了文字的書冊,呈遞到劉徹面前,道:「臣等受陛下之命,隨軍出征,陛下囑托,臣等一日不敢或忘,此皆臣等一路所見所聞與心得體會,呈與御前,供陛下查閱!」
劉徹高興的接過那兩本厚厚的書籍,迫不及待的坐下來,翻開來看。
這兩本書上,劇孟的那本偏重於兩軍交鋒的布陣與進擊,以及大軍的前進與後撤。
而義縱則偏重於行軍扎營以及戰略布置。
他們兩個,雖然都還局限在現在流行的步兵列陣交鋒上。
但對騎兵,也都有著各自的認識。
尤其是義縱,他的那冊書中,關於騎兵的運用與常識,占了不小篇幅。
劉徹花了大半個時辰,才算草草看完了全部的內容。
這才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劉徹就現,義縱劇孟等人,依然保持著最初進獻書冊時的模樣,弓著身子,一動不動的站在殿中。
他連忙道:「哎呀,朕居然忘記了賜座,此朕之過!王道,快快給諸卿賜座!」
心里面難免對王道有些不滿了。
太笨了!
這樣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提醒一下他!
只是,王道終究是老人,而且是忠臣,這點小小的毛病,劉徹也就在心里埋怨一下就算過去了!
等到諸臣各自落座,劉徹就放下書冊問道:「以卿等所見,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我漢家當以何兵種為主戰兵種?」
這就是要考校他們究竟有沒有認真觀摩和學習了。
劇孟拜道:「臣以為未來十年,弩兵依然是主力,騎兵雖盛,但奈何戰馬、騎士難得,故此,臣以為二十年後方為騎兵主戰之時,先下,還是弓弩為王!」
義縱也拜道:「臣隨太尉,巡視諸軍,與曲周候、弓高候各有交談,太尉、曲周、弓高三位長者皆以為,未來,騎兵方為王,尤其是……」
義縱握著拳頭道:「匈奴蠻族,屢侵我漢家邊郡,漢匈遲早將有決戰,臣竊以為,陛下當全力展騎兵,這樣十年以後,我漢家騎兵,當可以與匈奴騎兵交鋒而不落下風,二十年後,追亡逐北,擒單於懸漢北闕!」
其他人也各自表了意見。
大體都是覺得騎兵大有前途,而步兵遲早要淪為騎兵的輔助。
劉徹聽完,也不由得點頭。
畢竟都是年輕人,思維開闊,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較快。
只是這些人中,即使最樂觀的義縱也覺得,漢家要二十年才可以擁有戰勝匈奴的騎兵部隊。
劉徹覺得太悲觀了!
當年越滅吳,也不過十年生聚,十年教訓。
現在,漢室已經生聚了五十幾年了,再教訓個十年,就該出塞了!
當然,這個事情,劉徹輕易不會透露給人知道。
他站起身來,道:「卿等皆不負朕望,朕心甚喜,我漢家向來賞罰分明!王道,宣詔罷!」
眾人連忙紛紛跪下聽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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